谁说中国人没有信仰?回家过年,就是每个中国人内心深处最虔诚的执念。

时隔五年,当我再次走出巩义火车站,扑面而来久违的乡音竟是如此悦耳,尤其是熟悉的叫喊着上车就走的司机们主动的搭讪也变得耐烦起来,甚至有些亲切可爱了。来不及感慨"年少不知家乡好",便继续辗转回村的路。途中也瞠目于家乡的巨变,首当其冲当属新辟的许多道路桥梁,自信展现着巩城的今日风采;其次便是曾经熟悉的行道树,也比记忆中高大了许多,将其身后的农田和宋陵遮挡得厉害。
到了镇上,集市热闹非凡,到处是置办年货的乡亲,最醒目的还是卖春联的摊子,那整摊的红色骄傲地宣告着盛世的国泰与民安。先来上凉热两碗面皮,让舌尖重拾起阔别已久的故乡味儿,甚是满足。

回到村中,父亲早已站在路口等候。左邻右舍的房屋差不多仍旧是往昔模样,只是有些看起来似乎透露出某种无言的孤独,父亲也显而易见地苍老了。仔细想想其实有趣,自从初中住校起,这个生我养我的家,似乎就一直在把我不断地往外推去。搞得每次短暂的回家,都像是在为接下来更远地出发而准备蓄力似的。
在家的前几天,迫不及待地沿着家附近的环路绕了几圈,每经过一户人家,我的脑海中都总能回想起自己孩童时代的某些片段。那个时候,村子里还保留着浓郁的农业社会的性情,尤其是农忙时节,更是充斥着集体劳动的热情;那个时候,与我同龄的孩子好像特别多,看着我们长大的老人和大人好像也特别多;那个时候,似乎总是能见到这些长辈们闲逛的身影,以及听到他们爽朗的笑声。

可是如今,我分明看到好几处人家的房屋早已破败荒弃,路上也很难碰到旁人。虽然村里装设了路灯,到了晚上照明强烈,可是家里亮着灯光的人家却少得可怜。跟父亲聊过,原来过世的老人屈指早已不可数了,还有很多人也搬到城里去住,过年期间也就速回老家贴个对联就走,这让始终坚守在村里的人家反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这些让我感到某种强烈的时过境迁与物是人非的无力,原来我一直魂牵梦绕的老家,也早已不再是记忆中的模样。

这次过年并没有以为的那种极其的欣喜:印象中的过年从腊月二十三开始,每一天都应该是充满了期待的仪式感,但是如今却就是无论如何也没法再找回那种纯粹的感觉。除了大年三十除夕看春晚和大年初一早上放鞭炮还稍有节日提醒外,其它时间就乏味得多了。尤其是本该从大年初二起才开始的走亲访友环节,更是压缩到极简,甚至沦为一种极其程序化的形式主义:有的将日子挪到年前,有的则化身为"礼品快递员",放下礼盒,寒暄两句就转身前往下一站,创造效率佳话。
最终,我家只需初二到外婆家就够了,只是外婆已不在人世,如今称作舅舅家更为合适。没想到在这里竟然带给我更大的冲击:表兄表姐家的孩子都这么大了!可我还是形单影只,成家遥遥无期。原来我曾对此不屑一顾,如今也不由得为此焦虑起来,不禁感慨:时间真的会改变人的看法。

从年少时不知所以然地一路离开家乡,到如今回首来时路,突然感觉自己好像始终在路上。而曾经甚至有些无感的家乡巩义,不知何时竟也悄然成我在他乡时最无比亲切的牵挂。总之,梦想成真的回家过年,最后竟然多了许多出乎意料的平静,也许是因为我不再是孩子了。
作者:世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