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简介:
陈佩君,上海市作家协会会员,丹飞文学奖首席签约作家。诗、散文、小说见于《上海文学》《北京文学》《文学报》《劳动报》《新民晚报》等报刊。出版有诗集《行囊》(中国文联出版社)《魔都咖啡》、长篇小说《无法刹车》(以上文汇出版社)。有诗作镌刻于苏州河公共空间,诗歌《永不消失的电波》被中宣部推送。曾获上海市五一文化散文金奖、上海苏州河公共艺术奖、北京文学散文三等奖。

春天花会开
作者 / 陈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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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答应米糠出来喝咖啡,却在养老院巧遇了米糠的母亲刘老师。刘老师见到我很是吃惊,问我是否也给自己的父母亲打前站?接待她的甘草替我回答,祁峰是养老院的老板娘。我连忙阻止甘草再说下去,院长并不是老板,何来老板娘呢?其实我今天是来和甘草聊一些事,只不过没有预先与她打招呼罢了。碍于刘老师在跟前,我顺着她的思路回答,是的,想给老父亲打个前站。想不到话音刚落,刘老师像开了闸似的,和我滔滔不绝,话里话外讲的是依靠孩子也得有福分,像他们老俩口只有住养老院的分。
难道养老院的老人都没有福分的吗?我脑子里闪现出一些画面来。高叔叔拄着拐杖朝我和刘老师这里踱步过来,没等我开口,他就反驳刘老师有这种想法是不对的,人老了,少说少管,福气自来,哪能说进了养老院的老人没有福气呢?我的脸微微地烫了,高叔叔的话语仿佛打在我的脸上,为了不让谁发现我神色的变化,我连忙向刘老师和高叔叔分别做了介绍,将他们的视线转移到彼此身上。
当我与米糠联系说他的爸妈在“虹霞”养老院,并把具体地址告诉他,他第一时间赶到现场,经过来龙去脉了解后,米糠恍然大悟,再也不责怪父母自说自话的意思。当刘老师和她老伴要回去,米糠反而拖住刘老师。刘老师好像看出米糠的心思,感觉再不离开,她和老伴这两张老脸没地方搁,米粮要接受吃回头草的姚妤婷已让她脸面扫地了。刘老师,老人住养老院并非是小辈的不孝。或许我已看见姜红宇从外面进来,下意识地说道。
姜红宇和米糠礼节性地握手,然后围绕如何正确看待老人住养老院的话题展开了彼此的思想。我把甘草拉到一旁,和她说起了近日家里所发生的事。老高或许听见了我和甘草的说话声,忍着气,等到甘草去忙她的事,把我拉到无人的地方,爆发了他的脾气。我明白老高的脾气不是冲向我的,他是恨我老爸直到现在不懂“马善被人骑”的道理,连累自己不说,还要让我跟着一起受连累,凭什么啊?脾气发完之后,执意今天要跟我一起回家,他就不信了老二能不讲理到什么时候?
我心想,刚才还在和刘老师说人老了,少说少管,福气自来等那些话,怎么一提到我老爸,就不肯少说少管了呢?嗨,他想怎么就怎么吧。难不成不让他回家吗?当他回自己的房间打理随身带的衣物时,我看见姜红宇和米糠两个大男人依然在谈笑风生,我走过去冲米糠微微一笑,然后挽住姜红宇的手,我这两个细微的动作,仿佛是指挥家手中的指挥捧一样,随指挥的手落下,音乐戛然而止。
当老高随我和姜红宇一起回家,老大正在剥香蕉给老爸吃。老大看见老高,连忙站起身来,微微一笑算是招呼了。老高看到嘴有些歪这副模样的老爸,想笑,却流出了伤感的眼泪。他走到老爸身边,拍了他的肩膀,说道,按理说侬比我有福气,可侬为啥不把握好福气呢?当然,我只有姜红宇一个孩子,所有的家产在我脑子还清晰的时候都归在他名下,祁峰这孩子懂事,宁可在外借房子,也不让姜红宇打我房子的主意,她买彩票中大奖,那是她的运气,她买房子是她的家产,其实侬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老房子的权利是属于侬的,可是侬想过没有,侬家老二为啥可以爬到侬的头上?嗨,还是跟我一起住养老院吧。
老爸把目光朝向我,我欲开口,被姜红宇的身体挡了一下,他看着正在收拾家务的老大,笑着说道,大姐别收拾了,反正每天祁峰都要扫地拖地清洁的。老大下意识地看了自己脚上没有换鞋的鞋,尴尬地对姜红宇解释,她进门看见老爸这副模样,急得忘记换鞋了。老高站起身,拄着拐扙,一边往外走,一边对姜红宇说,这些都是小事,扫地拖地侬这个大男人也可以做的,为什么都要交给祁峰一个人?
等吃饭后我送侬回家。老高听到姜红宇这句话,仿佛又找到话匣子,用拐扙敲了敲地板,说道,我的余生就在养老院过了,一直叫侬把我住的房子借出去,就是不肯听一句,一进一出的账目怎么不会算呢?然后把目光转向我,祁峰,我告诉侬,我住的房子也是侬的房子,等侬那边老房子动迁了,侬的户口可以迁到侬自己名下的房子里,也可以迁到我住的房子里。
老大自然明白老高所说的这些话其实是说给她和老二听的,后来她告诉朱晓丹,她不傻,但她面临这种处境,只有和自己的父亲多商量,谁知道老二有这种过激的行为呢?朱晓丹也使不出什么招交给老大,只给她一个参考意见,反正动迁好懒她有一份,商量总比抢吃相好看,就像她们站柜台一样,声音柔和就让客人听得舒服,即使顾客起先不想买最后也会买下来。老大频频点头。当她和法国进修的沈祺视频,沈祺劝她的话几近与朱晓丹一样,不过,沈祺是以女儿的角度来劝说的,她劝老大再坚持一下,不要为没必要的烦恼而去烦恼。老大听到沈祺说这句话,情不自禁地哭出声来,连连说听女儿的。
沈祺说,侬哪儿听我的?我让侬多和我爸沟通,侬索性一次也没和他沟通,当然,我也怨恨我爸就不肯再前进一步,真的拿你俩没办法。老大说这是一道很难的选择题,沈祺纠正说是一道自选题,既然双方都不愿意在遇到问题中,选出值得研究的课题,那么就等她回国后再说吧。说着,亮出手腕上香奈尔手表,对老大说,法国和中国的时差6个小时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