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离信息垃圾，选择品质阅读

崔洪国

      “灿烂的生命如今零落成泥，即使绘得当年的些许影迹，便能重播其内质的芳馨吗？这样的作品自然可以列入品质阅读的书单中，与我前面所列那些作品一起，放在书架上，泡一壶祁门红茶，衔山望景，品月赏花，在风火林梢和行云流水中，让自己的灵魂放牧到属于自己的大草原上，慢慢品读。

      阅读，需要的时间，是最不需要花钱就享受的至尊高贵。

——题记

一

      春节之前，我就给自己定了一个2024年的阅读计划，列出了这一年准备读的书目。能从京东淘的我就到京东去淘，淘不到的就打算到省图去借阅。“书非借不能读也”，有时有的书买回来就束之高阁了，总想什么时候有时间了再去读，时间就在匆匆中从指尖溜走了。一年下来，时间都去哪里了，自己也茫茫然。

      我从内心更喜欢拥有一本自己喜欢的书。买来了，放在书架上陈列着，想读的时候抽出来，在闲静的时光里慢慢品读。轻煮时光慢品书，也是一种很享受的人生体验。我在之前的散文《枕上诗书闲处好》中写到过这种体验，过去了这么长时间，对于阅读，自己又有了新的感悟，所以还是想把这种新的感悟形成文字，形成自己意识和思想的表达，免得自己又给阅读找排他的理由。

      笃定读书看报，在新媒体大行其道的时代，是一个很难的选择。有时你心里想下定决心，排除万难，但是手会不由自主地不听使唤。

      因为我们太依赖手机，太依赖平板，太依赖头条和百度，太依赖抖音等平台了。就和我们喝酒时间长了有酒精依赖症，习惯了用酒来麻醉自己一样。在新媒体时代，我们习惯了碎片化的浏览，甚至沉湎其中不能自拔。我们每天都会有很多的时间，上下班的路上，居家的晚上，一个人外出的高铁上、宾馆里，手就会自觉不自觉地跟着平台的那些推送和置顶游走。

      那些推送和置顶有的转瞬即逝，很多是没有味道，道听途说的瞎说。有的文不对题，有的用大标题唬人，有的以丑为美，有的南腔北调，但猎奇的心理总会让有些人乐在其中不能自拔。再长的时间在那样的浏览中也都是一转眼就过去了。当我们从年初到年终，轻叹时光如水的时候，从阅读的层面，我们除了收获一无所有，什么有益的东西也提炼不出来。

      我们做浏览的奴隶太久，中的毒蛊太深了。在不知不觉中，你就在新媒体时代的阅读中失去了自我，失去了自由，失去了思考的自觉和哲理思辨的海阔天空。有一段时间，我就每天被这样的经历牵引着，一天一天虚度着本该属于自己品质阅读，价值阅读的时光。早上上班，看到别人坐在公交上，戴上耳机看着那些视频，听着那些被篡改的歌笑得前仰后合。我也会下意识地把眼睛盯在一个平台推送的文字上。有的文字云山雾罩，始终不知道他在说什么，终了，你忽然想起来，那篇文字至少剪辑了四五篇文章的片段，为的是流量。

      有的文章前言不搭后语，从头到位就像一个人说梦话，让我们想起经常听到的那句俗话，“懒婆娘的裹脚又臭又长”，作者自己也不知所云，终了，你明白了，那篇文字其实就是东拼西凑，所谓的新技术合成后智慧创作的成果。那充其量是汉字的堆砌，连文字都算不上，更别说文章了。这样的文字在不少的网站和平台大行其道，美其名曰提供浏览式菜单阅读，浏览不假，菜单也有，但阅读的体验和审美没有了，说提供阅读实在是亵渎了“阅读”两个字。我们无法回避，我们无法逃避，不少的人和我那段时间一样，在潜意识意识中被那些垃圾网站、垃圾平台和垃圾信息带了节奏，参与互动。

      还有不少的不良自媒体，从来就没有过职业良知和对阅读、文字的敬畏。对于一件事，心怀鬼胎，不去溯源真相，也从来不关心真相是什么，上来就利用自己的平台优势和积累的大众粉丝带节奏，刷流量。稍有不满，就把自己手中的话语和平台资源用作网暴和攻击他人的工具，对于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从来也不去反思和忏悔，成为人们避之不及的杀人不带血的刀。

      比如最近关于一个什么球星的事件。说白了就是一场商业活动出了点岔头，就是没商量好呗，可被一些自媒体嗅到了，找到流量瞬间井喷的密码了。毫无底线地牵着后知后觉的粉丝和大众互相对骂，自己躲在阴暗的角落乐此不疲。特别是有很大名气的个别大平台，从开始就带着节奏和情绪化的语言，不求真理，不求真相，戴帽子、意淫、扒瞎，一幅忧国忧民的吓人样子误导民众，属实让人深恶痛绝。作为独立自媒体的表现让人大跌眼镜，没有一点大平台和大媒体的模样，毫无一点斯文。就那件事来说，说白就是一场有点瑕疵的商业活动，没有那么多的那么多。让子弹多飞一会，撞开扑朔迷离的墙，到真相浮出水面的时候，再怎么往回圆呐，不自己打自己脸吗？

      这样的例子在我们平常的生活中不胜枚举，我们苦不良信息久矣，苦垃圾信息久矣，苦坑人害人的自媒体久矣！我们每个人没有那么多宝贵的时光供这些垃圾信息糟蹋。没有那么多宝贵的时光让这种快餐式浏览式阅读挥霍。我们常说，“腹有诗书气自华”，这样的信息和浏览给我们带不来诗书，我们也不会有自华的底气和书卷气。

二

      远离垃圾信息，选择有品质的阅读。“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当然这是比较功利的说法，书而优则学，学而优则仕，阅读的高贵不仅让我们有丰富的知识储备，阅读的高贵在于让我们有思想，有明辨是非的能力，有独特的思考和见地，在于让我们与众不同。

      所以，赶快清醒过来，把那些信息垃圾扫尽垃圾堆，卸载那些垃圾和谣言满天飞，没有一句实话的平台，选择有品质的阅读吧！有品质的阅读一条信息，胜得过那些不良平台的一万条信息。

      去年的12月，一个阳光淡净的午后，我的目光在我满满的书架上逡巡，我很享受书房那一山的书墙。那些书能够很容易把我代入到一个书香的时空和情景中去。想远离信息垃圾的时候，我就把手机放在外面的沙发上，把自己的眼睛、灵魂、发现和思考交给那一面墙的书架。

      那天，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本叫做《夜晚的潜水艇》的很薄的书上。那是女儿放在那里的，她读过那本书，很认真地向我推荐了那本书。《夜晚的潜水艇》、《竹峰寺》、《传彩笔》《彩云记》《音乐家》，书中收录了作家陈春成的部分经典篇目。单看小说题目就感到别看生面，与我们习惯看到的传统小说大不同，如果不深进去读，你大概不知道那是小说还是散文。说心里话，我好长时间没有看到过那样的文章和文字了。在家里，我忘我地去读，在出行的高铁上，我看《李茵的湖》看得浑然忘我。

      我惊叹的不仅是陈春成讲故事的水平和能力，更是他在复杂的逻辑层次中把那些意象和元素，把那些情节串联得那么紧凑和完美。每一篇小说如果伸展开，都会是一部鸿篇巨制，但他就用那么精短的文字把一个很有纵深感的故事讲得栩栩如生，生动动人。还有就是他对语言的锤炼已经到了出神入化的境地，有些语言多说一句也是废话，少一句就少了精彩和传神。正如评论家贾行家所言：陈春成是一座傍晚的园林，每句话都值得细看，每句话都即将错过。我相信这个传说“我有梦中传彩笔，与书花叶寄朝云”，有一种古老的文字秩序在暗中流传，到他出现时，我才能指给你看：快看，就是这个样子。

      阅读，需要的时间，是最不需要花钱就享受的至尊高贵。品质阅读，让我重新发现了阅读的精神和价值，阅读浸润和带给你的独立思考和灵魂信仰。“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那种思考和信仰其实一直在我们每个人的内心澎湃起伏和浩荡涌流，是每天垃圾信息的虚耗和迷失的浏览把她们逼到不起眼的角落里去了。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发。这种思考和信仰一旦被阅读的神圣和庄严唤醒，瞬间就会迸发出无穷无尽的力量和能量。

三

      前不久，我用一周的时间又重新品读了作家高维生的《来吧，我的灵魂说》。当年我在滨州沾化的时候，从他的创作和阅读就受益良多。他是品质创作和阅读的推崇者和践行者。在2014年的时候，他就这样感慨：今天是一个浮躁的时代，电脑的出现，加速了人们心中的浮躁，写作者不会精心侍弄自己的文字。写作，变成流水线上的生产，文学浸染着商业的气息。他相信文学大师之所以成为精神的坐标，不是顺手胡诌乱写，制造虚假的文字。他们用生命去写作，精心地打磨，对待每一篇文章不会轻易出手。

      所以，他阅读的视野所及，是福楼拜，福楼拜的文字，是精神的定位，丝缕连接大地，是自由的奔跑。是托尔斯泰，托尔斯泰是在大地上写作，听鸟儿叫，听河水的流淌声，闻着泥土清新的气息。在安静的地方，远离人群的喧嚣，思考变得辽远。还有，加斯东.巴什拉，惠特曼，张炜，他们都在自然、森林、水草、天空、大地上生长和文学的苍穹跋涉。好友文杰告诉我，高维生先生深受这些大家影响，创作远离喧嚣，极富个性和辨识。他为了写长白山的鸟儿，自己购买了设备，深居在长白山深处，一直潜心观察了好几个月。这种虔诚让人羡慕和敬畏。

      所以，他的藏书里有果戈里的《果戈里书信集》、济慈的《济慈书信集》，简.奥斯汀的《信》和安德烈.塔可夫斯基的《时光中的时光》，雨果的《悲惨世界》《九三年》，对此，我一点都不感到奇怪。虽然我很对有些作品很陌生，但如果我的品质阅读有这样的书目充盈，一定是很有含金量的阅读。正如他读过雨果之后所言：雨果是一座山，高耸、洁白、神圣、庄严，那是人们向往的地方，如果写作者，痴迷在雨果的世界中，有一天感悟出他的韵律和深邃的思想，再下笔，就不能轻易写出浮躁的文字。我可能做不到，但我会努力。所以，我尝试着把他的书单列到了我的读书计划中，有的就近列入读的计划，没有的就到京东去买。

      前几天，我就从网上买了他的《悲情萧红》，是列入我春节读书计划和推荐阅读书目的。这是国内目前唯一一部用散文的方式抒写萧红的作品。他“以个人的解读，回归文学叙述的本身。萧红作品中人物闪现的东西，每一段文字的描写，意象里流淌的苦难的基因，这是我所关注和诠释的。”他在书的扉页引用了维克多.弗兰克的几句话，“人一旦发觉受苦即是他的命运，就不能不把受苦当传做他的使命—他独特而孤单的使命。他必须认清：即是身在痛苦中，他也是宇宙间孤单而独特的一个人。”

      还有林贤治写完《漂泊者萧红》后所发的感慨：“灿烂的生命如今零落成泥，即使绘得当年的些许影迹，便能重播其内质的芳馨吗？”看来我们对萧红有不少的误读，她对那个家庭的叛逆和在艰难中的困守，她的敢爱敢恨，不是我们阅读她的全部。是她把受苦当传做他的使命—她独特而孤单的使命，又意志坚定地在文学的疆域里一往无前，才是她的绚丽和灿烂所在。也正是“零落”“灿烂”“芳馨”这些反差的语言带给我的震撼和神秘，作为一个阅读者，我才不断义无反顾的逼近到萧红的悲情世界中。未必能读得懂，但我会尽力。

      我还从京东购买了高维生的《浪漫沈从文》。沈从文对于文学纯粹性的坚守和他构筑的那个唯美浪漫的边城一直让我神往和向往。我敬重他的处世哲学，敬重他的文字。品质阅读不能缺了沈从文，不能少了与沈从文边城的约会和邂逅。不管边城里的翠翠是否触动了我内心对于浪漫解构解读的那根弦，在品质的阅读中，我一定会孜孜不倦地去寻觅和探究。

四

      去年的11月，在齐鲁壹点和山东写作学会，我有幸认识了文友吴亮汝先生。当时与他有过关于出书和文学的交流，但由于时间紧张，匆匆而别。过了不久，先生要了我的地址，很快给我快递了他出版的诗集《海姑娘—亮汝新诗选》。序也是先生自己写的，其中有这样几句话让我感佩不已：真正贯穿我一生的主线，是读诗、写诗。即使在退休后，我依旧痴心不改。诗歌成了我一生的大爱。诗歌是高贵、典雅的艺术，因上口易诵，直逼人心，深得人们喜爱。但写得平庸、质实、低俗、云里雾里，往往会被人弃而不读。”

      我对此深以为然。今年春节，我把吴亮汝先生的《海姑娘》列为了自己的必读书目。读之，有耳目一新之感。他的每一首诗都是对于生活的提纯，处处渗透着他浓浓的情感和挚爱。读后，感觉他是真正融入土地，融入海洋，融入生活的深邃中去创作。诗的动人之处在于细致入微和对这种细致入微赋予的诗性传达；诗的感人之处在于烟火气息和对这种烟火气息灵动的把握和恰到好处的语言表达。

      一缕炊烟，我们都会看到，也会想到乡愁的滋味，在亮汝诗的语言里，这一缕炊烟就升腾到那早起的云霞里，与那乡村的古树缠绕成一个奇妙的传说，成为关于故乡和村落的另一种叙事的脉络，向着远方无限伸长。还有就是他诗作中对于是非善恶的辨识、鞭挞和伸张清晰锋利，没有什么藏着掖着，没有什么云山雾罩，读来让人感觉畅快。这种对是非善恶的辨析，就如同他本人一样，写在他含着岁月沧桑和慈祥的眉目里，让人敬重。

      诗是文学的皇冠。好诗的创作不仅需要技巧，需要积累，更需要必达的使命感和对于诗歌内心所怀的那种敬畏和执念。我们都说“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在这个凤凰涅槃的过程中，有多少人能够读懂和悟透那种在诗歌创作中如火的淬炼和磨砺呢！所以我对很多时下短平快创作的所谓诗歌和很多自诩的所谓“著名诗人”委实不敢恭维。那样写出来的诗也注定不会长久和传承。亮汝的诗清新、脱俗，从诗歌的传达来说，他已经经历了浴火淬炼，已经是凤凰涅槃，自成一格了。关于他的诗，我后面会独立写一篇评论文章，此不赘言。

      这样的作品自然可以列入品质阅读的书单中，与我前面所列那些作品一起，放在书架上，泡一壶祁门红茶，衔山望景，品月赏花，在风火林梢和行云流水中，让自己的灵魂放牧到属于自己的大草原上，慢慢品读。

      崔洪国，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