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甲剪里的爱
朱春银
晚上,亦文坐在沙发上边抽烟边盯着电视。妻子蕊蕊端来一盆热水,“来,泡脚。”秋天天气开始转凉的时候,他们就会有睡前泡脚的习惯了。
亦文嘿嘿两声,眼睛继续盯着电视节目品味着剧情,一只手摸索着脱掉了袜子,把双脚伸进了盆里。蕊蕊一直怕烫,总习惯把脚放在亦文的脚背上。这次,待她把脚放进去才发现水温不怎么热,所以就乘机把脚钻到亦文脚底下。
“你这指甲又长长了?”亦文明显感觉自己的脚被妻子的指甲蹭了一下。蕊蕊急忙把脚从水里抽出来,草草用毛巾擦擦,迅速把它们藏进拖鞋里,“没有,我前天才剪过。”她狡辩说。
“来,我看看。”亦文随手把烟头按进烟灰缸,眼睛立马朝妻子的脚直视过来,并快速弯下身子用双手来抓妻子的小腿。这一连串的动作让蕊蕊没来得及起身躲开,靠近亦文的右腿已经被亦文一把抬起强行按在了自己的大腿上,拖鞋不由分说被拿掉。“还说没长长,你看看?”亦文一脸质问。
蕊蕊窘迫地使劲往回抽。但见亦文很严肃的发号施令:“该剪了。”
蕊蕊试图往回抽了几下,发现不起作用,完了,这次又无法逃脱,算了,她只好妥协地再三叮嘱:“别碰我脚板啊。”
“知道。”亦文一脸自信,从水里抽出右脚踩在拖鞋上,右手顺势在面前茶几抽屉里找出指甲剪,左手仍然牢牢抓住蕊蕊的右脚腕不放,生怕一放妻子就溜了,弄得蕊蕊也只得双手向沙发撑起身子来配合他。他满脸“狡诈阴笑”着回身坐下,开始喜悦这么容易拿到了指甲剪。蕊蕊却开始后悔指甲剪怎么还是忘记挪位。
“你看这,不剪一下像什么样子?”亦文的脸几乎贴近蕊蕊的脚尖唠叨着。一会儿,亦文像个修脚的高手歪下头,眼镜镜片就开始在灯光下一闪一闪了。时机成熟,他左手像偷捻一块热锅里的肉一样,把蕊蕊的脚趾头小心翼翼地捏在大拇指和食指之间,其他三根手指头则像兰花指一样翘着,生怕挨着她敏感怕痒的小脚板。他右手执起指甲剪,正式进入修剪工程。这一剪下去后,抬起剪刀对着灯光仔细左右观察,他要看被剪掉的指甲壳有没有掉出来,由于眼睛近视总是担心没看清楚,非要把剪刀拿着在茶几上磕两下才放心。这第二剪刀下去之前可是要找准位置的,只见他脑袋偏来偏去琢磨好几遍才把剪刀口递到趾头跟前钳住指甲壳,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按住剪刀背用脆劲捏下去,明显看到他的嘴角上扬了一下。接着就是手里捏一下,嘴角上扬一下,仿佛在操纵一种乐器,一唱一和。

终于,蕊蕊脚上大拇趾甲壳被亦文像拨核桃壳一样弄得齐齐整整了,又顺势把指甲剪往茶几上一搁,用手指头摸摸被剪的脚趾头,没有糙手的感觉了才又凑过嘴巴对着趾头连吹几下。如法炮制,用同样的手法对其余的脚趾头进行了一一“整治”……由于一直歪着头又太专注,嘴角的口水都滴在了蕊蕊的脚上,他急忙抿起嘴巴吸住即将滴下来的第二颗口水,回过头瞄妻子一眼,嘿嘿一笑有些自嘲。蕊蕊一直偷看着老公的表情,心里早已骄傲得像幸福的小公主,表情却依然“装”得很惧怕,脚一直在那儿故意微微颤颤。
一会儿功夫,大功告成。亦文抬起头双手架起妻子的双脚,美美地端详,并露出骄傲的表情:“看,这样是不是很好啊?指甲不能留长,看吧,剪掉干净利落。”那一副自我陶醉的样子,简直可以和事业成功的喜悦媲美了。蕊蕊“勉为其难”地点头配合,给老公点赞。亦文甩甩发酸的手臂,蕊蕊收回脚放进拖鞋,弯下腰,把手伸进盆里。哇,水好凉,亦文的双脚还泡在里面……蕊蕊的心,突然好酸好酸!
这么些年,蕊蕊的脚怕痒不愿意亦文碰,每次却都半推半就地被他修理着,很为享受。日子长了,指甲剪里的爱也越积越深,直到蕊蕊有意无意把它放在固定的位置不舍挪开!

【作家简介】
朱春银,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宜昌市夷陵区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儿童小说《火鸟羽戈》,发布网络小说《一场雪的约定》《月光回影》等,多次发表散文、诗歌于三峡晚报及夷陵刊物《新三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