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美崽崽
作者 邢万川
博美崽崽是妻子养了八年的一只小狗，由于长的漂亮又善解人意，在我们小区的名气渐渐盖过了主子，人们慢慢忘记了妻子的名字，不知从啥时起，都称妻子为“崽崽他妈”。妻子听到后不但不反感，反倒美滋滋的。不过，世间美好的事情都是短暂的。没多久，妻子遇到一个二选一的难题，半个月都没睡好觉。人常说:“女凭娘家男靠舅家”。于是我给她参谋：“不如先把崽崽安顿到你娘家过渡一下”。本来是个两全齐美的好主意，谁料后来让我们欠了一笔心债。
一天，我和妻子购物回家，走过渭河廊桥，忽然看到绿地边蹲着一只小狗在四处张望。一定是贪玩走迷了路在等主人吧！因为崽崽的缘故，我们立即靠近细看，原来是只漂亮的博美小狗。小嘴尖尖的，鼻梁短平深凹，一双又黑又亮的小圆眼充满灵性，两只尖耳朵在头顶惊惕地竖着，特别是那洁白的胸毛在微风中不时翻着细波，那金黄色的体毛在阳光照射下泛着红光，简直让人爱不释手。我俩不约而同地说:“呀！难道真是我们失去的崽崽”，一种怜爱之心随之而生。“崽崽！崽崽！”连呼几声，它毫无反应。当妻子伸手想抚摸它时，它却龇着一排小牙发出“呜呜”的危胁声，两只前爪在地上敲的“的的”直响。我拿一块面包哄它吃，它把头左右摇摆的像拨浪鼓。心想几年不见，这小子变硬气了，不食嗟来之食，让人愈加可爱。我还想再验证它究竟是不是崽崽，突然它朝一位跑来的中年妇女冲了过去，一蹦子跳到那人怀里，回过头朝我俩“汪汪”地叫着，好像在说“你不是我的主人就快走你的路”。随着妻子一声轻叹，我也陷入对那段往事的回忆。
那年春天出差回到家正在洗手，妻子笑嘻嘻地说家中添了口人。正当我疑感不解时，突然感到有啥东西在脚跟磨蹭，转身一看是只巴掌大的小灰狗。我因转业后从事城管工作染上洁癖，嫌它脏一脚拨出几米远。小狗哼叽着在地上爬不起来，妻子赶紧跑过去抱在怀里心疼地抚摸着说：“它才是个刚出月的孩子，哪能经得起用脚踢！”也可能是受到惊吓，小狗连拉带尿弄脏了妻子的衣襟。我看到后顿觉恶心，一把从她手中夺过小狗扔到门外。妻子洗涮过后，打开门一看，那小狗并没有走，摆着小尾巴又回来了，大有“进了你家门就是你家人”的架势，一点不记仇，赖皮着又来到我的脚前闻来闻去。我本来有点饿，想起刚才的一幕，面对喷香的扯面，一点胃口都没了。妻子看碗里的面都粘了，又加了点盐调了点醋，一边动员我吃饭一边说着小狗的来历:“单位同事嫌我提前退休在家心慌，从她家新生的一窝小狗中选了只最好的送我。它叫崽崽，是博美名犬，聪明得很！最大的好处是能活跃家庭气氛。同事爱人原本有点抑郁，自从养了小狗，整天嘻笑言开，没吃药抑郁就好了。”看到我有点不信，她言犹未尽地又说:“咱都过了知天命之年，你回家整天没个话，想的就是单位和工作，弄不好也得抑郁。再说，到了冬天老母亲要来家住，我出门办个啥事，有只小狗给母亲做伴不也很好。”我知她决心要养，觉得也不无道理，于是同意她试养一段时间再说。
从那时起，我开始对崽崽以观后效。这小牲灵还真是有天性，好像有认主人的特异功能，每次下班回家，它都会到门口蹦蹦跳跳地迎接我。那时女儿和儿子都在上大学，署假回家第一次相见它就不叫不咬，仅仅到脚上闻了闻，立即就欢快地摆尾狂跳，很快就打成了一片。让我能接受它的第一印象是，每次饭后它会将剩的骨渣、肥肉片等残羹剩饭吃得一干二净，省得我再去清理厨房下水底漏。眼见得赶走它已不可能，于是对妻子说：“只要不在家乱拉乱尿，那就养着吧！”妻子听后高兴地说:“你没看咱崽崽已学会到卫生间去拉了，再大点就会和同事家的狗狗一样，每天跑到楼下绿化带拉，完后还要用爪子刨土覆盖，和你们搞城管的一样爱干净。”我听后又气又笑，准备与它和平共处。
很快来到了秋天，崽崽竟然由灰色变成了金黄色，特别惹人喜爱。我的心理它好像洞察到了，每当我坐在沙发上看电视时，它会爬在离你不远处抬头张望着，如果你瞪它一眼，它会立即低下头搭拉着眼皮偷看你。有次我想试试它是否通人性，故意给他眨眨眼，不料它立即抬起头竖起耳朵，瞪大眼晴张大嘴巴，全神灌注地看着我，我稍一招手，他飞快地匍匐到我的脚上，胸前雪白的长毛从脚尖传来一股暖流。我第一次抚摸了崽崽。可是，怎么也想不明白，狗狗如此忠于人类，还有看家护院的本事，为何人们总用狗比喻不好的人和事？连老子都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为啥不是刍鸡刍猫刍啥的，偏偏要用狗来作比喻。看来狗自古就没有身价，劳而无功，着实令人费解。或许问题还在人身上，人心没底啊！
天气刚一冷，我们就把母亲接到家。崽崽一见如故，像个玩皮的小孩，围着母亲撒欢淘气，逗的全家乐哈哈的。母亲是虔诚的信佛之人，对崽崽更是爱怜有加。爱的力量是很神奇的，有时可以跨越许多障碍，包括人与动物之间。有句话说的好:“老天不让狗说话，因为忠诚和爱是用行动来表达的”。母亲九十岁那年患了小腿动脉血栓病，医生因年纪太大没敢动手术，采用保守疗法却留下了后遗症，左脚拇指长期溃烂难以愈合。崽崽真是个有眼色的小精灵，它发现后天天坚持舔那处伤口。起初我们怕引起感染，但母亲相信崽崽是善意，善意就会有善果。果不其然，没过多久，母亲脚上那个伤口开始结痂变好了。崽崽立了大功，全家人喜出望外。快过年了，妻子专门给它买了件新衣服。可是，啥事都会有例外。也许是狗狗还保留了一些狼的基因，有时候它会失去理智六亲不认。大年三十晚上，院子突然鞭炮声震耳欲聋，崽崽因惊吓在屋里狂窜，最后跑到母亲房间发抖着就地撒尿，我准备抱它去卫生间，不料手被它咬破几个口子，鲜血直流，全家人都大吃一惊。大过年的真不吉利，我一气之下抬脚真想踏死这小东西，却被母亲喊住了。我赶紧在水管处冲洗一下伤口，跑到门外搭的去医院处理。不知妻子采取什么教训方法，待我回家时它又怯生生地匍匐到我的脚下。想起它来家近一年的表现，功大于过，我原谅了它。狗是知恩的，此后七年它再没咬过任何人，特别是在母亲仙逝后，我经常看到崽崽爬在母亲的房间泪汪汪的。真如哲人所说，爱是伟大的，她能让一切野性变的温顺。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崽崽学会了两个绝招:一是两条腿能站起来给人作揖，另一个是会作三以内的加法。带着孙子的奶奶们看到它，往往会收住步子说:“崽崽，拜一拜。”崽崽会很快举起两只前爪作好几个揖，然后盯着孙子手中的食品追着玩，大点的孩子掰上一块扔上去，崽崽蹦起来一口逮个正着，逗得大人小孩一齐乐。最热闹的是小学生放学回到小区，几个围定崽崽说:“崽崽，算算术，一加二等于几？”崽崽抬头想一会，然后“汪汪汪”地叫了三声，随即迎来一片笑声。“崽崽他妈，这小家伙成精了。”有人向妻子赞美。“嗯，它要是会说话一定能上大学。”妻子得意地回应着。正当大家聊得兴起，突然一个小孩大哭起来，崽崽也“哇哇”地叫着跑过来，后边还跟着一个中年男子在追打。妻子和那男子争执起来:“唉！打狗也要看主嘛。”“遛狗咋不栓绳！”“崽崽在院子从不咬人啊！”“把娃都吓哭了还有理！”“那是和娃耍呢你就动手打它”。两人争的谁不让谁。“崽崽他妈。”一位老嫂子支走那个男子过来劝道:“那是我兄弟，今天带着孩子来看我，四十岁才得了这个宝贝娃，爱的过份了经常误会人，别生气啊！”“你弟看着也是个文化人，太不文明了……”妻子还想辩解时，儿子回来了，听说后哈哈一笑说:“是的，对啥爱的过份了就会误会别人，包括对崽崽。”妻子正纳闷这小子今天咋胳膊肘向外歪呢。儿子悄咪咪地说:“妈，你快有孙子了，养崽崽恐怕对娃有影响。”妻子一听大喜，刚才的不快顿时烟消云散。可一看到崽崽，当下心就瞀乱起来。他知道这一定是媳妇的主意，媳妇爱生气脾气还不好，这可咋办？后来在我的高参下，让崽崽暂居她娘家，等孙子过了生日就接崽崽回来。
此后，妻子每日精心地为孙子做着各种准备，但心中终归放不下崽崽，每隔十天半月总要回农村老家看看。每次一到娘家门口，崽崽就发疯似地冲过来，跳到妻子怀里，抿着耳朵低声地“呜呜”着，好像在诉说不尽的委屈。妻子先安顿好父母的一切，然后总会给崽崽洗个澡，剪去脏污的毛发，喂饱可口的食物。最难的是离别之时。崽崽钻到车的座椅下咋也不下去，我们全家只得二次三次下车，用好吃的哄它下来，然后依依惜别。得孙子后，妻子回娘家少了，日子一久，听说崽崽常常在夜间哭泣，老家人都说不吉利，于是把崽崽送的远远的放生了。妻子知道后多有埋怨。
随着孙子长大上学，我们有时感到孤单，不免又会想起可爱的崽崽，外出只要看到模样像它的狗狗，都会驻足观望一阵。自从在廊桥边见过那只狗狗后，我们就打算再养一只狗狗，这次一定要吸取教训，决不能让狗狗吃亏。没过多久，从网上购回了狗狗所需的一切，准备好狗狗的房子、狗狗的衣服、狗狗的餐具等等后，在前往垃圾站投放包装纸箱时，看到一位老太太向我微笑，那笑容特别像我的母亲。我忽然知道她是想要我手中的纸箱，我赶紧把纸箱递过去，帮她整理好。此时，一种无名的难受窜上心头，我感到对崽崽的爱虽说也是善良，但有点自私，我怎么能由一名曾经的军人变的自作多情了呢？于是，欠崽崽的那笔心债顿时没影了，回到家和妻子决定不买狗狗了。从此，我把家中的废纸箱提前整理好，单等老太太来送她。冬天来了，好多天没见到老人了，心中不免有点担忧，愿老人一切安好。
2023年12月于咸阳
作者简介：邢万川，陕西乾县人，1973年入伍，曾任空军驻藏某部政委；1991年转业后长期从事城市管理工作，曾任咸阳市城市管理综合执法局局长。工作之余爱好阅读写作，入选中国散文学会会员、咸阳市作协会员、西咸新区作协会员、咸阳文学院理事，在省级以上媒体发表多篇诗歌、散文、小说，出版发行城管队伍教材《城建监察学习与实践》和反映爱国卫生运动的长篇小说《香草》两部书作。
【最美中国年•全国作家诗人文学作品】大赛征稿链接：
https://m.booea.com/news/show_3483284.html&
﹌﹌﹌﹌﹌﹌﹌﹌﹌﹌﹌﹌﹌﹌﹌﹌
大赛投稿邮箱：
942251831@qq.com
纸刊投稿邮箱：
bailu6698@163.com
投稿、订阅微信: mengjian20002012
征稿体裁：现代诗、散文诗、散文、诗歌评论、古诗词赋、报告文学、闪小说、中短篇小说
扫码添加主编微信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