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引子: 夜晚做了个熟悉的梦,梦中有条熟悉的小路。我穿过西侧的砖砌房和东侧的田地,走进常去的课堂。印象中已记不清多少次梦回南张中学,只是这次的梦做得格外迫切。人啊,老都老了,却偏爱回想从前那些事。
1972到1974年,正是我在南张中学读书的日子。那是多么平静,多么没有干扰的两年,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意识到如此安宁的日子有多么难得。那时,校园外的“批林批孔”搞得热火朝天,然而校园里却似乎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风潮。我也不清楚,为什么这股风没有刮到南张中学校园里来,只记得蓝天下的平房,简朴而沉静,像一位博学的先生,凭栏远眺,注视着从四面八方赶来的学子;又像一位行吟的诗人,风尘苦旅,满腹诗书,虽不高大却很巍峨,流露出几丝五羊坡的气韵。

那一年,学校破天荒开设了英语课,我们沾了光。朱老师像教小孩儿说话一样教同学们识字母,练发音,我们珍惜这样的机会,进步都比较快,也让我们爱上了这门语言。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然而我并没有把心思放在这些地方。平日里除了上课和劳动,便是走到学校东侧的田地里。我觉得,这个去处最安静不过,可以静下心来用功。每每课余空闲时,我都会拿着一本书,站在树下高声朗读。久而久之,课本烂熟于心。晚自习回宿舍,路上也会看到田地里的几棵大树。月光淡淡的,笼罩四周,从枝头交错处流淌下来,让每一棵树都有一颗柔软的心。树影落在我的肩上,像母亲一样抚摸着我,让我不再孤单,不再惧怕黑暗。
最后排砖房西墙面上爬着浓郁的爬山虎,覆盖了记忆的最深处。记得语文老师曾感慨道,“常春藤攀满了屋山头,是藤呢还是浪子的离愁”。萍踪几十年,漂泊无定处。时间像断了线的风筝,连同浪子一样漂泊不定。

风吹断了青藤,吹落几根浪子的白发,让我的思绪飘过四十多年。我曾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我曾在乡村几地行走,领略过济宁县到郊区再到任城区的声色变化;我曾穿过大明湖求学的经历,再经历小北湖到省级旅游度假区的红尘滚滚;我曾侧耳聆听广电新闻的滔天海浪,在报刊纸媒描绘的草原里深呼吸;我曾走进原本弱小的新生民企,手划十字携创业者打造知名企业集团。
形形色色,光怪陆离,然而它们带给我的新奇和刺激毕竟是短暂。眼前的景物只像走马灯一般闪过,并不让我牵挂。或许我看到的只是水泥森林里的机械,和荒凉无边的天空。
颠簸一生,不管走到哪里,令我魂牵梦绕的不外乎南张中学的那条小路。树木茂盛,青草依依,年轻的我就是从那里走出去的。
今年夏天,参加南张中学师生联谊会,最感动的是参加会议的老师和很多老校友,又从四面八方聚集,见面有喜泪,有祝福,不知是在追忆还是在告别。南张中学二年,青葱岁月,从只知道在树下读书的少年,到如今满头银发的老人。是久别重逢,还是怅然若失?或许这就是人生的常态,思念的琴弦弹奏出我的心事——天涯自有留情处,曲调尽处是寻常。

忙时,偷偷闲,别丢了健康;
累时,停停手,别丢了快乐。
只要心中有家,人生就不会迷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