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经意间春节已经来到。除夕上午老伴急着开车去市里,她要给父母的房子贴春联。父母九十多了,住进上海泰康养老院。家中虽无人,春联还是要贴得。回来后给自己家门上贴好春联,就忙着准备年夜饭。
家中只有我们老俩口,儿子媳妇和两孙女在国外,早上视频通话,说华人歺馆异常火爆,连找了十多家没能订上年夜饭,只好在家吃了。我和老伴就更方便了,搞多了也吃不完。鱼是要有的,意味“年年有余”。鸡也要有,熬一锅农村散养老母鸡汤。卤味更少不了,因为俩人都喜食卤味,拼盘里有鹅翅,鸭珍,猪肚和牛肉。为过年早早买好了羊肉和澳洲牛肉,可是老伴不吃羊肉,只好做红烧牛肉。素的有乌菜蛋饺,炒三丝,再来个葱爆大虾,足够了。
下午,零零星星响起了鞭炮声。到了除夕夜里,鞭炮声终有了气势,小区里响声接连不断,除旧迎新,庆贺新的一年。莫名其妙禁放好多年,总算突然又解禁了。不知从何时起对春晚没了兴趣,连电视机都懒得打开。三十晚上和初一早上,手机顶掉了电视,忙着接收发送新春问侯。这些年,串门拜年的少了,改用手机拜年。过个年又好象没什么年味,早没了过去对春节过年的追逐兴奋。
小时侯,盼着过春节。过春节意味着穿新衣,放鞭炮还有平常吃不上的美味佳肴。春节前几天家里就忙着过节的准备。买来一大块猪板油炼猪油,剩下的油渣烧白菜豆腐特别香。还要炒花生炒瓜子,父母还会做花生糖。不过大概糖质量不好,花生糖有些沾牙。准备了不少散子,就是油炸的面条,吃赳来格崩脆。
年前还要打扫卫生,角角落落都打扫干淨。门口挂上红灯笼,门上贴着春联,窗子玻璃上是红纸剪的窗花,显得非常喜庆。
三十白天下大雪,我们几个小孩在院子里堆雪人。给雪人手里放根破扫把,眼睛是两个黑煤球,特别好玩。黄昏时放鞭炮最开心,没什么烟花,只有一盘1000头鞭炮和一小堆散炮。当1000头噼里啪啦放完,每个孩子手里都攥着一些散炮,这儿扔一颗那边放一响,惹得大人追骂。乱扔炮的孩童毫不在意,仍是嘻嘻哈哈乐个不停。
终于等到了年夜饭,虽然那时大家都穷,桌子上还是堆满了菜,有荤有素,让人垂涎欲滴。饭桌在堂屋中间,堂屋类似现在住宅的客厅。只是由于没有单独的厨房,只在堂屋一侧砌个灶台烧饭做菜。
父母带着我们兄妹六人加上农村来的堂姐围挤在四方桌前。有鸡有鱼有肉,还有皮蛋和香菜拌花生米下酒菜。因为父亲要喝上几杯口子酒。开动了,七八双筷子爭先恐后伸向盘中。人多菜少,母亲只好动手把最受欢迎的红烧鸡和红烧肉给每个碗里放上一块。要不,乡下来的堂姐肯定吃不上。快吃完时,饭桌边煤球炉上炖的羊肉粉丝也好了。打开锅盖,羊肉的香味充满了整个堂屋。羊肉真得好吃,里面的粉丝也好吃,微辣下饭,尽管每人吃不上几块羊肉,也是心满意足,觉得天下最好吃的就是羊肉烧粉丝。
吃完饭,在饭桌上摆开麻将,老大老二陪父母打麻将,手里还没捂热的压岁钱又被父母巧妙的回收了。那时没有电视机,没有电话,更没有手机电脑。家里与电器有关的只有电灯,手电筒和收音机。打会麻将输光了压岁钱只能上床睡觉。
到了初二,上门拜年的多了。有亲戚朋友,有父母的战友同事。遇年纪大的要磕头,与父母年纪相仿的只要喊声叔叔阿姨,总能讨上点压岁钱。尽管只是一毛两毛的零钱,也能让我们开心不已。
初三以后可以到外面玩了。大街小巷人满为患,非常红火热闹。商店都开门做生意,还在人行道上摆摊卖鞭炮卖水果。小广场有舞狮子绣球,有踩高跷小丑,有红男绿女打腰鼓。电影院门口更是挤满了等下一场电影的观众,电影海报上是漂亮的五朵金花。就连看小人书的摊子都坐满了人,有小童也有大人。穷归穷,每个人脸上都是喜笑颜开,既是过春节的快乐,也是对美好未来充满希望。
那时过年真叫过年。看看如今,好象少了些过年的气氛,也没那么强烈的欲望。前不久困在家里无处去,出门要带手机扫码,三天两头做核酸,有三个春节没好好过了,大概一直波及到今年。
想想也是,随着父母去世,兄弟姐妹四海为家讨生活。年长亲戚不在了,表兄妹堂姐弟之间走动越来越少,春节也不串门了。传统慢慢不在,年味也慢慢淡了。常有人引用某作家的话:不是年味越来越淡,而是我们长大了。真的如此吗?不是老人更重视传承,更讲究年味吗?有人说要接轨世界,要发展进步。不解的是越来越多的国家反而接纳了农历新年,看着网上大鼻子白皮肤老外一本正经舞狮子耍龙灯过春节。难道正统春节地还要让年味淡下去?
尽管年纪已大,还是想重温热闹的春节,还是想品尝浓郁的年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