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情殇（长篇小说27-30章）
文｜ 毋东汉
（027）蔷薇砖厂花带刺
种庄稼成本太大，种一亩地玉米，扣过拖拉机犁地、种子、化肥、农药、收割机等费用，能赚二百多元，若扣除工钱，就完了。进城打工，一天就能挣二百元。种地不划算，怎么办？进城打工去！就连扯淞、撇楞、失把CUα这样的人也都纷纷进城，比在砖厂每天60元划算得多。砖厂的工人几乎全部成了娘子军。妇女们不嫌工资低，每天50元也不嫌少，连看家门，带给老人和小孩做饭，喂鸡喂狗也不受影响。田苗还专意给厂门两边的墙上栽满蔷薇花，厂名名副其实，更受女工青睐。
这样一来，蔷薇砖厂真地成了蔷薇花园，工人成了娘子军，整个𠂆内，男人只剩下厂长田苗和考勤员粘牙。女人们离男人久了，寂寞无聊，只有田苗来检杳工作进度、产品质量时，给大家带来无限欢乐。田苗逐渐成为婆娘女子中的香苜蓿布袋。田苗自以为是美男子，老觉得老婆颜值逊色。她在女人的挑逗过程中动了心。砖窑在渗水以后，需要观察水花子，作为火候的参照。这就需要有人晚上值班，妇女普遍胆小，要求俩人为伴，田苗不肯付双人工资，规定只需一人。田苗暗中约定那些有点姿色的妇女踊跃报名值夜班，他晚上偷偷来作伴。他借口解闷，给值班妇女讲黄段子，又教考勤员粘牙半夜学狼叫，吓得值班妇女直往他怀里钻。田苗不失时机地搂着值班妇女胡摸揣，值班妇女们本来就处于性饥渴状态，也就嘴里只说“不敢不敢”，双手就开始解裤带。田苗每每得手，节约了工资还佔了便宜。时间长了次数多了吃亏的妇女多了，事情泄露出去了。可能是粘牙发现了秘密，把话吃得不粘牙了。凡是吃了亏的妇女，都有明显变化，仗着和厂长的特殊关系，说话声也高了，也敢和厂长顶嘴了，走路趾高气扬了，干活敢偷懒了，敢迟到早退了。其他妇女也看样子。厂长不敢批评，一批评对方就揭穿丑事。导致生产任务完不成，质量也下降。出窑的砖卖不出去，外欠的砖款收不回来，砖厂开始拖欠工人工资了。进城打工的人发现妻子出轨踪迹，却不敢惹厂长，（人家不光是厂长，还是村长！）如今是村长说了算，书记跟着转。村长是法人代表么。每逢办事，村长把头一点，会计公章一按，书记即使有意见，生米已成熟饭！以后有事还要求村长，所以就不敢追究；但心里又有气，只好找借口，把自己婆娘叫回家，辞职，跳槽！女工们临走还要摘一把花回去插瓶，有的还要连根挖回去移裁。粘牙偷摘了厂牌，回去铲了字，改做了猪圈门。田苗觉得大势已去，实在混不下去了，蔷薇砖厂倒闭、关门了。
这正是：
蔷薇砖厂花带刺，
女工出轨坏大事。
秘密夫人不服管，
人心涣散厂倒闭。
要知后事如何，请看下一章分解。
（028）红领巾班受惊讶
李武山接了一个全校最乱的班。原班主任是位女老师，请产假，连住请病假，累病了婆婆，接着续事假，她带的这个班班长转学走了，成了没王的蜂。李武山临危受命，新官上任三把火。第一把火，“发动对外战争”。李武山鼓动一群男生组织临时足球队，和兄弟班挑战，赛球时，要求其他学生充当啦啦队，帮助拿衣服，递毛巾，端洗脸水。增强了集体凝聚力，发现了一批人才。第二把火，“发动班级政变”。李武山解散原班委会，任命了一批班干部，大家惊喜地发现，踢球最凶的男生当了劳动委员，啦啦队喊得最美的女生当了文体委员，学习委员还是原来的学习委员，班长是个服务最热心、还指拨别人一起干的假小子。假小子班长上课发言踊跃，说话声大，个子高，学习成绩偏上，长相俊俏，发型像男生。李武山选择她当蜂王。第三把火，“支部建在连上”。李武山在班上恢复少先队组织，原来入队的全部算数，让大家选了中队长和队委、小队长。小队基本上以村为单位，小队长也就是课外学习组长和路长，责权实在。学雷锋，课外作业，校外活动都是小队长的权限。班长主持班委会工作，但她做重大决定要经中队长同意。中队委员会做的决定，班委会坚决执行。学生自治发挥到极致，而且体现了“党指挥枪”。这个班规章制度奇葩，例如：上课不准向后看，不准关教室后门。原来，班里有两棵“消息树”，是两个调皮捣蛋鬼，科任老师上课或自习堂时，他俩发现班主任在窗外，故意怪声咳嗽一声，正捣乱的同伙们马上正襟危坐，假装正经。班主任把他俩叫消息树。怎么扳倒消息树？不准向后看，不准关后门。消息树就不灵了。班主任随时可以从后门进教室检查纪律。别的班班主任都不强调戴红领巾，就李武山特殊，这个班成为红领巾班。他给学生讲国旗为什么红？烈士鲜血染成；红领巾是国旗一角，少先队的呼号是：为实现共产主义事业而奋斗！
红领巾班课堂纪律好，清洁卫生好，考试成绩好，文艺汇演夺冠，体育比赛评优。年终评为优秀班集体。校长教李武山介绍班务工作经验。李武山说：“党指挥枪，支部建在连上，学生自己教育自己。”校长惊讶地问：“还有什么？”李武山实话实说：”再没有什么了。”
这正是：
血染国旗火样红，
少先队员很光荣。
全面发展争三好，
人有信仰力无穷。
2024-1-8-于樵仙居。
（029）白玉柱复员回乡
转眼间五年过去，白玉柱服役三年，又超期服役两年。这两年算是替姐夫李武山当了两年的兵。白玉柱在部队表现好，模样英俊，在支农过程中认识了驻地姑娘黄金凤，俩人一见钟情，经连长牵线，他俩订了终身。由于玉柱只是士官，不能带家属，所以俩人虽有来往，不能同居。很快就到复员日期，白玉柱把黄金凤带回了白沙滩。
白家庄全村打了锣，人们都知道白玉柱复员回乡，还引回了媳妇！这可是大事呀！白沙滩自古以来娶媳妇难。有歌谣为证传至今：
“有女嫑嫁那白沙滩，
不是过河就是上塬。
白天乘凉没个大树，
晚上的蛤蟆乱叫唤。”
黄金凤，不图地垫砖，光挑俊杰男，爱上白玉柱，嫁到白沙滩。党支部书记何润玉十分高兴，心想自己有了接班人。白玉柱在第一时间把组织关系交给何润玉，他又去县安置办报了到。白玉兰对李武山说：“你急着把娃党关系给村上干啥？等县上安置好了，再说么！”李武山就顺口说：“我咋把这一层给忘咧！”
与此同时，何润玉回到家要吃饭，他老婆说：“锅刚烧开，我还没决定，给咱们做啥饭哩？”她头一歪问道：“听说，白玉柱复员回来咧？”何润玉就说：“就是的，我，有咧接班人咧！”心石他妈说：“你忙着交班做啥？咱心石媳妇快生咧！庄基地还没到手。你应给心石瞎搞找个工作，然后你再下台不迟！”何润玉说：“你咋光想咱喔的事？”心石他妈说：“你喔思想跟不上时代咧！你算算，现在哪个当干部的不为自己考虑。富民政策这么好，人家都趁机会致富咧，就你是个瓜大闷淞！”何润玉说：“你不要拿田苗跟我比，我是党员，要讲党性！”老婆子火了：“你少给我讲性！你再轻狂？我跟你不睡咧！明天回娘家去！”何润玉最怕老婆这一招，只好叹口气说：“好汉难过美人关。我听你的，再当一年支书，明年我下台。”老婆笑了。
这时，白玉兰来找何润玉，何润玉说：“你嫑开口，我知道你干啥来了！”白玉兰摇头。何润玉从怀里掏出白玉柱的组织关系介绍信递给白玉兰说：“给！白玉柱还要用这个哩！等他安置好了再说！我指望玉柱接我的手，看来我的心太急咧！”白玉兰接过介绍信笑着说：“你是孔明借箭，神机妙算！”白玉兰走后，何润玉瞪了老婆一眼说：“这一下你放心咧吧！”老婆高兴地拿指头点了一下何润玉额头，笑着说：“你才算与时俱进，灵醒咧！我给你打鸡蛋，下挂面，让一部分人先饱起来！”……
白玉兰把介绍信拿回家，给弟弟，说：“快去安置办！”
安置办门前排了长长的队，今年复员的退役兵比较多，安置办的工作人员忙得顾不上喝茶、看《参考消息》。白玉柱把自己的复转关系、组织关系、奖状复印件等递进服务窗口。工作人员告诉他：“看过，登记好了！在家等通知！”说完，把他那叠手绪扔出窗口：“下一位！”白玉柱收了那叠纸片片，半信半疑走出安置办大门。这一等，就是一年半。这期间，白玉柱到处打短工，户口没处落，党费没处徼，那叠纸片一直由白玉兰保管着，等待通知，形同等待戈多。
有一天，白玉兰在小卖部门口见了田苗，村长田苗问她：“白玉柱安置到那个单位咧？”白玉兰说：“人家教等候通知。”田苗说：“舍不得花钱，还想安置？回去给武山说，要舍得花钱呢！有钱能使鬼推磨，鬼都爱钱，何况人呢？”说完，自言自语地吟唱道：“头戴乌纱翅儿圆，坐官不爱民的钱。两个铁匠来告状，每人罚他十张镰。”白玉兰知道后边还有一句注脚：“镰一卖还是钱。”田苗买酒走后，小卖部掌柜对玉兰告密说：“村长他外甥在部队表现不好，连长批评还不服，去年提前复员回来，村长找关系，送礼，花了几万。听说安置咧个好单位，前不久娶了媳妇。”
白玉兰买了一包盐，回家路上，仰望着天空，乌云朵朵，太阳在云朵中缓慢穿行，时时被云朵遮掩。白玉兰心里想：“难道天变了？当兵五年，入党评优升士官，安置还要花钱？”
晚上，李武山放学刚回家，白玉兰对丈夫说：“武山呀，咱在家傻等，——等待戈多！村长他外甥，比咱玉柱迟当兵一年，早复员一年，花了几万元就安置，早都开始上班儿咧！”李武山说：“知道了，我周五没课，请假，找咱素梅姐去！”白玉兰说：“当兵时找咱姐，安置又找咱姐？”李武山说：“素梅姐她儿子许枫升成院长咧！认识各局局长，局长们看病求他优惠特待。他说话有人听！”
这正是：
玉柱服役五年兵，
光荣复员打零工。
等待安置遥无期，
武山奉命待出征。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一章分解。
2024-1-10-于樵仙居。
（030）李武山约会许枫
周五上午， 李武山怀揣五百元钱，提着烟、酒、糕点、茶叶等礼品约见升任院长的许枫，许枫在自家客厅接待了李武山。对于李武山送来的礼物，许枫全部收下，却也没说谢绝、婉拒的话。李武山以为行贿成功，心中窃喜。没想到临走时，许枫说：“李老师，您是长辈，我妈的义弟，在我心目中您亲如舅父，您拿来的东西，拒之不恭。我送您一点小意思，诚望笑纳，不成敬意，万勿推辞。否则，您送来的东西，我斗胆照旧回绝。”李武山见包装很简单，体积不大，也就收下了。他自以为该得寸进尺了，就把五百元掏出来给许枫：“你的回礼我也收了。叔有个小舅子名叫白玉柱，当了五年兵，复员回来了。他在部队入党评优当士官，曾给脱臼战士捏胳膊捏腿，刹时复位痊愈。你想办法教他在医院办个相应的按摩科室。行不行？这点钱你拿着，打通关节，用得上。”许枫把钱接过，忍着笑数了数，又退给李武山，笑着说：“行是行，我这儿不用花钱，可咱是公办医院，设科室由我，进新人要上编制，上编制要经编制办，编制办不能随便上编制，还要人事局、劳动局批，有关领导签字，最后还要上台账，管台账的干部拿不住事，就像丫鬟拿钥匙——做不了主。也要领导点头。李老师，我的叔，亲舅舅。要打通这些关节，花钱事还小，恐怕把您腿能跑断！”李武山一听，头比斗还大，仔细问清了程序，掌握各关节。他心中暗想：“今天总算没白跑，许枫这头总算收了礼物，很给面子，起码，他答应了设立按摩科室的承诺嘛。”
李武山怀里揣着那五百元，来到卫生局长办公室，门开着，办公桌上“Ⅴ”字形插着锤镰旗和五星旗。玻璃杯下压着一张《参考消息》，杯子里泡着枸杞、大枣、太子参。却不见局长人。李武山不敢喊，也不敢退出，就在客座沙发上坐着等。他知道，主人不在而误入室，就有了看门的责任。过了片刻，内室白布门帘一挑，一个剪发头妇女从里边退出来，还在低声叮咛什么，送她出来的是位矮胖慈祥的谢顶中年人，一边点头一边笑，笑容可掬，有点像弥勒佛。送走了剪发头，弥勒佛才招呼李武山，说：“对不起，让你久等了！”接着又深恶痛疾地说：“唉！粘牙事太多，瞀乱得很！现在有些官员，太不像话！把伢老百姓的事简直不当一回事！”李武山拿出相关手绪，双手徼给弥勒佛。弥勒佛认真翻看着。李武山从挎包里掏出自费出版的《自学作文的钥匙》，书里㚒着那五百元，趁弥勒佛翻看手绪资料的机会，解释道：“这是我写的一本书，求您斧正。您家有学生也用得上。”弥勒佛放下手绪资料，拿起书看着封面，同时捏着书的厚薄，笑容可掬地说：“白玉柱的情况，许枫给我汇报过了，我原则上同意。白玉柱是难得的人才，如果顺利的话，我准备让他协助许枫工作，例如院长助理或者常务副手都有可能……今天不巧！我还有个应酬，有个会，失陪了！你到大后天来，我给你具体地答复。这书，我就不拜读了，我业务是卫生，不是语言文学。俺娃，伢大了，在澳大利亚留学，学的理科，用不上读这种浅显作文书了。”说着，把书退还李武山，抱歉地笑着，还补充：“李老师，我早就认识您！我上高中时听过您的写作辅导报告，读过您发表在县报上的散文和诗歌，所以，您也就是我的老师！您放心！我不像有些官员那样，把伢老百姓的事不当一回事！”。李武山心里五味杂陈，尴尬地接过书，几乎说一句：“书里还……”却又没说。李武山回到家里，白玉兰对他说：“你这人，你到许枫家干啥去了？”李武山说：“送礼去了么。”白玉兰嘴一咧笑道：“我当你收礼去了。看！”白玉兰指着李武山从许枫家拿回的几个小硬纸盒，盒子上分别贴着标价签，数字加在一起，竟是他给许枫送的礼物价值百倍！李武山欲哭无泪。他又把弥勒佛的“官员”论说了一遍，白玉兰果断地说：“武山！拿喔五百元买个二手拖车，教玉柱开！挣媳妇！咱谁也不寻了！人家是官员，咱是百姓，官员能替百姓服务吗？只有公仆才能为人民服务！”李武山又把弥勒佛的话细说一遍。白玉兰说：“学校是圣洁地方，书把你念痴了，听不来话味。教你隔两天去找他，这两天是送钱时间。你，有钱吗？这五百元还是我在砖厂挣下的，我没舍得用。”李武山恍如隔世，叹息着说：“你比我看问题深一层，如今官员不同于当年干部啊！”
第四天，李武山向庞校长请了假，借自行车骑着去卫生局，又碰见剪发头满面春风地从办公室出来，回头对弥勒佛说：“谢谢你好局长！迟早到俺村，不要远（读院，绕）门过！到俺屋坐！我给你割韭菜，包饺子！”
好局长拉着剪发头伸出的手，看见李武山才松开。好局长送走剪发头，收敛了笑容，威严得像阎王爷，冷冷地说：“许枫这小伙，也是个好官员，没想到给我挖坑！你明知道复退军人安置是安置办的事，怎能推到我手上？这小伙子！标准的二球官员！对上级推排球过网，对下属踢足球射门。二球官员！”这回，省去了“把伢老百姓的事没当一回事”的话。李武山不好说什么，告辞离开，好局长没送他。李武山来时之前喝的米汤，这时尿揪了。路过卫生局厕所小便，节省了五角钱，总算没白来。他给学生补一节课，学校才补助他五角钱。而且，卫生局的厕所真卫生，一股樟脑丸气味，没一只苍蝇。李武山走出门长叹一声：“谁说娃她妈没文化？她说得对呀！咱是百姓，人家是官！她比我有文化！”
这正是：
复员安置实在难，
难坏教师李武山。
打通关节需银两，
碰壁犹如钻竹杆。
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一章分解。
2024-1-11-于樵仙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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