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 婶
文/鸿 晨

胖婶确实胖。一米五的高头,大大的脸庞,一对核桃般大的眼睛,失去了年少时的光泽,浑噩噩的。说话声调高八度,非常响亮。她浓厚的花白头发下,也就是厚实的大耳朵颈部有一颗黑豆样大的黑志,像个标签,给人摸不去的影响。
在这个小区胖婶是个性格温柔,常年挂着笑容的胖婶。她和大家虽然没有沾亲带故的关系,却是合得来,有啥事儿和情况都相互照应相互帮帮手那种邻里关系。她是从东部山区大山深处来城里小儿子处照看孙女的,己有六年的时候了。儿媳妇从怀孕到生下女儿,她就尽心尽力,跑前跑后忙忙碌碌,像个佣人。傍晚躺在床上思想白天所干杂七杂八的活计,累得浑身上下的筋骨散了架似的,没听到儿媳妇说一句安尉的话语。
想想自己来之前,老头儿高兴的那个傻样子,说,你去城里给儿子哄孙子,我把家守好。有机会了我常去看你们,还带点自种的土特产,让大家偿偿鲜,多好的事。她也觉得老头子言及有理,心里也特别高兴。一晃六个年头了,孙女也快要上完幼儿园了,她也稍稍有些比原前轻松了许多的样子。
这期间,小儿子俩口子还是挺好的。儿子俩口子工作单位离省城二百公里的矿山,那儿海拔高,气候寒冷,夏季六,七月份还漂漂洒洒来点雪花。矿山的员工们就见此情景,不言而语地高歌一曲“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前前后后跑进自己的宿舍僻静处躲避。剩机胡说八道:日她妈了,这个鬼天气,六月天了,还下雪。
有的干脆抱怨,苦命的人,不为婆娘娃娃,来这儿受啥罪,挣啥钱哩!回家了搂上媳妇儿的勾蛋了被褥里不睡觉去啫。
儿媳两口子习惯了矿山的环境,再说了,儿媳是矿上管仓库的保管员,工作轻闲,一天九点半上班,呆在办公室和另一位女同事闲偏,喝茶,就等矿工们领取所需要的工具,手套等的。
胖婶儿子更不用说了,矿上选抜他当了销售科长,不用干体力活了,工作上忙些,可也坐坐办公室高人一等了。
惜日的光景有了改变,小俩口子心里美滋滋的不知道天高地厚。
矿上每半个月休假一次,儿媳两口就驾车回省城。回家后,一家人相处的还不错,儿子.媳妇都围着女儿这个小“太阳”亲眤着,胖婶抽空了下楼和几位姐妹聊聊天,走动走动。此时,她心里没啥烦心事,跟大家聊的很开心。到点了,她主动又跟儿媳妇打手机,问:娟娟,回来了买些啥?
儿媳妇迟疑了一会说:不用买。挂了。
胖婶手头不缺钱的,儿子休完假回矿上前留些钱贴补家用,多多少少,胖婶会省着用。

儿子每次给她钱,小声说:别让娟娟知道。知道了烦。
胖婶给儿子保证,守口如瓶,胖婶呼地一下明白了儿子的难。
儿媳妇外表上看着面善亲和,跟乡下尕媳妇相比不像个善差儿,利害着呢!平日里看得出儿子服服贴贴怕着的样子,她心里有了底,不去多想了。
那天,胖婶上楼进了家门,儿媳妇拉黑着脸面,毫无人性地问胖婶:最近,有谁来了?好想家里有股难闻的气味?
胖婶不解地答道:谁啊没来。你们来之前爷爷来过,送些菜和洋芋啥的。住了几天,厨房里还剩下些,够吃。
我问的是屋里头有种难闻的气味,你和孙女受得了吗?
哦,还有大儿子也来过。他打工没挣到钱,自带着酒,一个人喝闷酒,醉了躺在磁砖上睡到天亮就走了。胖婶坦言。
儿媳妇娘家在内地,见过的世面比胖婶多。她也头痛也不想看到自己的家成为不整洁,臭气熊天的样子。她忍着性子,说:我知道爷爷抽烟,那他出门在楼道抽去。你也不说说,抽烟对他有啥好处?大哥喝酒也不能跑到我家里喝,挣不了钱,跟我有啥关系?没出息?她停顿了一会又说:以后不让他们来这抽烟喝酒,影响女儿的发育成长和学习。你要劝劝才行。
胖婶听了半天,像一棍子打懵了没点反应。
忘了说,厨房地下的菜坏了,放着臭人,扔了。儿媳妇临进卧室门时说。

胖婶如梦里般醒来进了厨房,剩下的菜只是叶子有点发黄并没坏,洋芋好好的。这不是故意捉弄人吗?气我没出息了吗?胖婶想了想一气之下,把菜和洋芋统统装进另一个塑料袋,拎手丢在了屋门外面。随之,穿上鞋风风火火下楼梯,扔进了拐弯处的绿皮垃圾桶。
那一年,儿子从矿上回来就跟他俩说,他找了个矿上同事姑娘,己经到了瓜熟蒂落的程度。姑娘那面承诺要十四万彩礼,其他一切从简。
胖婶一家委难了,可手头没钱呐,钱这东西是个硬头货,去外挣,那有容易挣上的事,去亲戚朋友家借,那能张得了口。胖婶老俩口睡不了觉,大白天在家作梦想法子。
一天,大儿子干活回来跟胖婶商量,拿给她一张信用联社绿卡,说道:卡内有八万,先解决老二结婚的事。
胖婶老俩口连同矿上儿子积赞的一并拿出来,办完了老二的婚事。
那次,胖婶核桃似的眼睛流下了几滴血泪。 现在胖婶想起来有些惊悚。儿媳妇言行上变了,而且有点着摸不透。
小孙女要放署假了,儿媳妇免免强强叫了声妈,说:女儿现在放假了,我带她到矿上补补课,你也放松放松了,去乡下家里住段时间,开学了,我会提前通知。
胖婶有啥可说的。她从卫生间拿起拖布,卧室,客厅,厨房统统拖了两次,把沙发整理了一遍,再把电视框,茶几,餐桌擦的干干净净,觉得自己满意了,坐下休息了一会,起身把屋门的钥匙带上,检查了一下所有的电源是否关了,才放心地离开。 回到乡下,胖婶走路都轻松了。左邻右舍见面,说说笑笑多好呀。
张婶问胖婶:你命好,儿子在城里买了房,把你接去享福了。孙娃儿大了,我们羡慕死了。 儿子媳妇孝顺着,就是最好的享受。邻家婶又说。
听说上社罗家小伙当了局长,不简单。你家老二也当了官,听说是啥科长。都有出息。
胖婶用目光亲切地看看二位婶子,善意地笑笑,没吭声。
邻家婶说:几年前上社罗家婶也到儿子那带孙子,时间不长就回来了。听说那个儿媳妇利害的很,婆媳之间不和,让儿媳妇撵了回来。你说,遇上没良心的媳妇,受气不说,还能相处吗?
回到家,胖婶不知道干啥?坐卧不安,刚才婶子们谈论的闲言碎语,好像针对她们家而言,胖婶突然觉得自己的头皮阵阵发麻。
胖婶老头子见她心身不宁的样子,说:啥事儿,拉着个脸? 我们老二媳妇对我们咋样?好不好?你说说。 我看不错。为啥扯这事? 我也觉得……嗯,变了。 胡扯吧!你们女人了解啥了!
胖婶没吱一声。
开学前,儿子开车接胖婶回了省城。踏进家门,一切照旧。小孙女胖嘟嘟的小脸蛋黑里透红,身子也似乎长高了些,长结实了。儿媳妇不冷不热,听她跟女儿叮咛,要好好学习,打好基础啦,关键在小学啦,等等。
胖婶就一个心愿,无怨无悔,尽心尽力倍伴好她管好她,接送好她。
后来的几个月,胖婶倍伴孙女所做的一切,在儿媳妇的监控下进行中。原来,胖婶回乡下的时候,儿媳妇毫不留情地想出了一折办法,逼着儿子在家安装了微型监控。说,这是为了家里的安全,为了放心女儿安稳学习的环境,等等类类一大堆。说的儿子无懈可击,不得不做丢人现眼的丑事。
后来,被监控的胖婶知道后,吐了一句,没心没肺的小人们……
癸卯闰二月十三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