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赶大集

郑子田

　　进入三月份的第一天，我约上我的发小到莱芜张家洼赶大集，也不全是为了买东西，主要还是去乡下走走，退休了再体验和回味一下当年跟着大人赶集的那种感觉和情感，年龄大了，经常回忆以前的事。

　　一大早，我们从莱城乘坐公交车，不到十里路的车程，十分钟就到了。车上的大部分人都是来赶集的，下车后我们涌入熙熙攘攘的赶集人群中。

　　说起赶集的事，孩提时跟着大人最开心的就是赶集了，大人用木轮车或者担子挑着粮食、蔬菜、鸡和鸡蛋等物品到集上卖，我们要么坐在车子上，要么跟在大人后边，灰头土脸的，大人不太愿意赶集叫孩子跟着，没办法拗不过孩子，谁跟着就跟着吧。

　　张家洼集是莱芜八大集之一，它自西向东大约有三里路的样子，占据了镇上一条主要的街道。每逢集时比较拥挤，上级要求要建专门的农贸市场，不能占道经营影响交通，但是这个问题一直没有解决好。店铺从西往东一字排开，是些超市、饭店、粮油店、家电卖场，旅馆，银行、卫生院等等；路两边就是卖农产品的地摊了，蔬菜、水果、面食、鞋帽等，还有些干农活的家什；有一家爆米花的，开锅的时候机器声很大，“澎”的一声，倒出来就是一堆玉米花，不知道的会吓一跳，大人都买一些给家里的孩子吃。我在一处似乎是古玩的地摊前，看到了陶器、锡雕和伟人书籍、像章之类的摆设，感兴趣就凑了过去，和一个卖陶器的老人攀谈了起来，老人姓宋，大约七十多岁的年纪，他来自莱城西北方的羊里陈家庄，离这里有六十华里的路程，他和老伴今天一大早拉着货就来了，赶了个早集；谈到陶器，他侃侃而谈，如数家珍。他说，族上是章丘文祖的，世代做陶器生意，一百年前为了生计，辗转来到莱芜，在羊里镇城子县附近安顿生活了下来，到他这一代是五代陶器的传人了。

　　老宋继续说到，当年，莱芜人士孙某去章丘做生意，认识了老宋的前辈家人，孙某认为自己是羊里镇城子县（据传羊里镇城子县是嬴政秦始皇的老家）的人，老家的人家里都用陶陶罐罐的，你们能否搬到我们那里去做，保证你们的户口、住房、厂房等有着落。经过一段时间的商议，宋家拖儿带女就从章丘来到了现在莱芜的家，一晃百年过去了，老宋一家一直做着陶器的生意到现在。我忽然想起来了什么？对，招商引资，上着班的时候，我分管招商引资，一想起来那时候，我还热血沸腾。唉，都过去了！相比我们的前辈，一百年前人家就会招商引资，把制陶的工艺传到莱芜，并且发扬光大，我们后生可要好好学习。

　　老宋向我们诉说过往，略有愁容的脸上不时叹息，他很惆怅，心有不甘；他说，我的制陶工艺没有来学习的，儿子不感兴趣，他大学毕业后在北京找到了工作，结婚生子，我和老伴过几天要去北京看孙子，家里锁门闭户，我卖了这批货，就不干这行了。不能这样啊，这套工艺果真到此为止吗？看到地上的那一溜黑陶，我想黑陶的文化不会失传的，总会有人继承的。呼吁有志者接力前行。

　　在集市的中间路段，我们看到了一幅久违了的广告牌，三个“莱赶集”的篆字吸引了我们的双眼；牌子上的字很大，背面详细介绍了莱芜大集的历史沿革、发展变迁以及大集的文化内涵传承，读来使人有一种沧桑的感觉和厚重历史的感叹；牌子的正面是莱城全部大集的日期及坐落分布；整个莱城大集有一百多个，这几年由于城市建设拆迁，有部分大集随着村庄的消失化为乌有。是啊，多少年来，人们五天一个大集，三天一个小集，不买卖东西也要去赶集，那是一种渴望，一种情怀，更是一种文化的传承。

　　路边还有剃头的，卖冰糖葫芦的……，孩提时跟着父亲赶集，买点好吃的糖，喝碗小米粥，别提多么幸福了。小米粥上边放着几粒大黄豆，自己从木桶里拿个调羹，转着大碗嘘着喝，快喝完了才够着那几粒大黄豆，煞是香甜。

　　这几年，随着物资流通的周折变换，电商快递发展，实体经济受到冲击，但是经济的发展，物流的变迁有它的规律遵循。我和发小走到一个拐角，看到了一座大楼上纵向写着几个大字“供销社记忆”，好使人回忆啊，我的这个发小大学毕业后干的就是供销社，我指着那几个大字和他说，他似乎像没听见是的，不看也不回答。我明白了，他是在回忆供销社时候的岁月。

　　时间不早了，大集上的人已经少了很多，喧嚣声小了，几个卖馒头、烧饼的人吆喝着，摊子上的人在拾掇打扫垃圾；太阳在头顶上，我们的身上暖洋洋，突然感觉饥肠辘辘，走，找个小吃店吃饭去。吃罢饭，我们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公交车上人们大包小包的拎着，车中间挤得已没有了人行道。

　　自从少壮离开家，赶集是脑子里的记忆，而今我们有时也带着孙子孙女，开着车下乡去赶集，但是总感觉少了些什么，原来是小时候父亲领着赶集喝几粒大黄豆小米粥的场景，想起来那么让人留恋。公交车在柏油路上快速行驶，我和发小手里拿着买来的红豆杉花，各自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