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年的年味
文/李富田
“小孩小孩你别馋,
过了腊八就是年。
腊八粥,喝几天,
哩哩啦啦二十三。
二十三,灶王老爷上了天,
二十四是扫房日,
二十五磨豆腐,
二十六蒸馒头,
二十七去赶集,
二十八胡拾掇(大扫除),
二十九,家家门口红丢丢(贴对联)。
三十晚上熬一宿,
初一初二满街走(迎福、拜年)。”
这是小时候在老家的农村过年流传的儿歌。如今,我已即将步入古稀之年,虽然时过境迁,年味渐淡,但每当年关来临时,童年时期的乡下年味总在脑海里萦绕回旋。
拜大年是过年的主要象征,也是一项繁重而艰巨的主要任务。拜父母、拜长辈、拜亲戚朋友、拜街坊邻居。可以说从大年初一凌晨开始拜年,一直到出了正月天才能结束。人们在大年三十的晚上不是煮肉调馅子,就是打扫卫生包饺子,一直忙到凌晨的两三点又开始放炮煮饺子。吃饭前先给父母长辈拜年,吃饭后再出门给本家自己、亲戚朋友和街坊邻居拜年。给父母和长辈拜年时,要求必须双膝跪地口念吉语。给同辈和好友拜年时,可以抱拳作揖,互相祝福。每年出门拜年之前,父母总是给我反复数叨着需要去拜的户主、称呼和具体地址。我在心里默念数遍,并盘算着最佳的拜年路线。我们八特村是和村镇的大村,一千多户,近五千村民,大小有八条街道。我每年拜年的大致顺序是:八条街道三里长,街坊邻居挨门上。从前街后街两拐街,到张街王街拐道街,再到韩家古道苏家街。每条街道上有几户本家自己和亲戚朋友我难以数清,只记得小时候去拜年时人家给糖,拜一户人家往兜里给塞一块糖,回到家数了数86块。长大了拜年时人家给烟,最多的有一年一早晨拜年人家给了118棵香烟。凌晨三点出门,一直到上午九点才回到家。休息片刻,又骑上自行车下和村、上四矿、进武安继续拜年。父母要求在初五之前主要的亲戚朋友都要亲自拜一遍。
最远的亲戚是舅舅家,住武安市北三乡。离我们家55华里,中间隔着东鼓山,70年代之前还不通公交车,每年去给舅舅拜年,只能步行穿山而过。我常常是早七点出发,步行十多华里才能爬上东鼓山,穿过小鬼道,到达百草萍,滑下陡道沟,再爬两道山梁才到舅舅家。拜了年,吃了饭,马不停蹄,原路返回。一天往返110华里的山路成为我一生当中徒步行走的最高记录。虽然苦点累点,但父母告诉我亲戚朋友就是越走越亲,如果年节都不交了,就自然断亲了。通过拜年也使我打小就知道了谁大谁小,懂得了谁远谁近,不致于发生“大水冲了龙王庙”的尴尬。
放鞭炮是过年的一大风景。据传古时候每到年末的午夜,年兽就会进攻村子,人们利用年兽的弱点,放爆竹、贴春联,驱赶年兽的进攻,渐渐成为过年的一种习俗。初一早上燃放爆竹叫“开门爆竹”,初二放的炮叫“迎接财神”,初五放的爆竹叫“开市爆竹”,又叫“烧利市”。同时也寓意着辞旧迎新的深意。王安石的名作“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流传了上千年。所以,自古以来,老百姓不论穷富过年时都要买点烟花爆竹放放。从大年初一一直放到初五。只不过有钱的买好的,放大的,没钱的少买点照样听响声,反正僻里啪啦都在响,穷富共享喜洋洋。
最让我难忘的还是 1976年的春节,那是粉碎“四人帮”后的第一个春节,峰峰矿务局四矿在大年初五的晚上举办了大型烟花晚会。矿上的职工家属和附近农村的居民人山人海,热闹异常。天没黑我就到达了现场,看到在大广场东西相距五十米左右分别搭着两个二十来米高的铁架子,架子上又绑着一丈多高的木头杆子,西边的架子上分别捆绑着“四人帮”的肖像,周围全是各种花炮。东面的铁架子上捆绑着四束大起火,正冲着西面的“四人帮”,听说这就是别出心裁的“放老杆”。
夜幕降临,只听得几声巨响,四束大起火燃烧着射向“四人帮”,四个头像转眼间被炸成一片火海,空中闪现出“炮打四人帮”的彩色字样。两个架子上的各种花炮被先后引着,有传统的百子鞭炮,单响、双响的各类花炮交替炸响。一会象“金菊吐艳”,一会似“飞雪迎春”,一会如“仙女散花”,一会又“白雪红梅”。天空中五颜六色的火花有的象撑开的花伞,有的如含苞欲放的花朵,有的似金色的银蛇扭动着升向夜空,呈现出一幅美丽迷人的金色画面。
最后是几十盏孔明灯冉冉升起,很多人五指并拢连忙许愿。有的还未来得及闭上眼睛,就听到接连不断的炸响声,喷射出一个个美丽的火花,同时掉下来几十个五颜六色的降落伞,让人看得眼花撩乱,流连忘返。
过年贴春联的习俗由来已久。为了给过年增添喜庆的气氛,表达美好的祝福和愿景。家家户户在年前都要买几张红纸,根据自己家门的多少、门框的宽窄裁剪成大小不等的门联、门心和横批。再去找到街坊邻居中会写毛笔字的文化人,等人家写好凉干才能拿回家粘贴。虽然事情不大,但对于很多不会拿毛笔写字的老百姓来说,过年找人写春联也是件求人帮忙的发愁事。那时我就暗下决心,好好练习毛笔字,将来为乡亲们排忧解难写春联。
从小学三年级开始学练毛笔字。捡到的废报纸、旧书杂志、旧烟盒都是我的习作园地,用过的各种作业本都是我练习毛笔字的最好纸张。蹲在地上用手划,坐在櫈子上在腿上划,走在大街上看到名人书写的牌匾字画,我总是站在那里用舌头在嘴里比划。用目不转睛、乐不思蜀、流连忘返表达我当时的行为恰如其分。尤其是六九年我上中学后,各行各业主办的宣传栏、大批判专栏常办常新,而且全部是大中小毛笔字书写,我百看不厌,成了我临帖模仿的最好样板。尤其是我亲自主办的黑板报、学校的宣传栏都是我练笔的最佳园地。
到1971年春节前,在我的倡议下,和本村的几个同学自愿组织了写春联小组。我提前把报纸上和书上的好春联抄写下来,自费购买了墨砚。抬着小桌子,搬着小櫈子在村里摆起了免费写春联地摊。乡亲们带着红纸来到摊前,只要说清楚写几幅对联,几幅大的、几幅小的就可坐享其成。我们两个女同学负责叠纸裁纸再叠格,一个男同学研墨,我负责书写,形成了一条龙服务,写完后凉干叠好交给户主。乡亲们看着热情的接待和周到的服务便相互转告,写春联的人群络绎不绝,从腊月二十三一直写到二十九才收工。连续写了两年,不仅受到村干部的好评,也确实为很多父老乡亲解了燃眉之急。毕业回村后,过年时虽然不摆地摊了,但义务为乡亲们写春联的作法始终没有间断。一直到八八年我们全家搬家进城后村里还有人找我写春联,我总是来者不拒,有求必应,总算兑现了我儿时的承诺,啥时候想起来都深感欣慰。
如今过年,烟花爆竹已停放多年;登门拜年也早已被电话、微信取而代之;新年春联也成了印刷品,很多商家都在免费赠送;穿新衣吃好饭更是习松平常不再新鲜。随着时代的发展,社会的进步,过年的形式和内容也都在与时俱进。但我总觉得年货不缺,年味好淡。时常在想,好多老祖宗留下的有一定存在和进步意义的传统文化我们是否也应努力传承,弘扬发展下去呢。
作者简介
李富田,68岁,中共党员,大专文化,历任峰峰矿区南八特村民兵连长、党支部付书记。和村公社党办室付主任。区检察院办公室主任、反贪科科长、民事行政检察科科长。多次立功授奖,曾获得全省“人民满意的检察官”。
多年来自强不息,笔耕不辍。在各类报刊杂志发表稿件数百篇。先后主编出版了《前进中的峰峰检察》、《八特人物志》、《甲子舂秋》等作品,受到普遍好评。

制作都市头条编辑刘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