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亚贵兄的妈妈摔倒骨折,想去看望。但离乡日久,故园已荒,所以回家以后,一直忙于打扫卫生,难以成行。
房前房后,楼上楼下,整整忙了一个礼拜,全部清扫一遍,这才松了一口气,于是和养蕊商量,去访亚贵兄。
昨天下了回乡后的第一场雪,天色灰蒙蒙的,十米之外目不视物,街上几乎看不到人了。只有田家村的街道上,有几分热闹的迹象。我用电动车带着养蕊,一路小心翼翼地骑行着,最终来到了亚贵兄家。
亚贵兄两口子都在。一进房门,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原来他家空调和火炉双管齐下,顿觉暖和了不少。
先去看望老人。亚贵兄的妈妈就在大厅里,已经好了许多。她戴着毛线绵帽,身上穿戴整齐,右边颧骨上有摔后瘀血的痕迹。见了我们也不说话。
亚贵夫妻招呼我们在火炉前坐下。交谈中才知道,老人今年八十四岁了,患有老年痴呆症, 意识已经不清,全凭习惯行动,所以控制不了经常出错。
听亚贵兄说,前段时间陈瑾儿子结婚,他们两口子去西安参加婚礼,只留孩子在家。回来后,就发现火炉上坐着塑料盆,发着焦味,水壸倒在地上,水流了一地。老人呆坐在沙发上,不知所措。
亚贵两口子说,类似这样的事经常发生。比如老人有时会把垃圾倒在马桶里。在院子的芍药和牡丹花蕾萌发时,会把它们摘下来,藏在口袋里。在客厅里行走时,有时不由自主,宽敞处不走,偏走家俱之间狭窄的地方。
我和亚贵兄交流着老人的病情。老人在厅里的沙发上静静地坐着,听着我们的谈话,也没有丝毫的反应。只是有时会凑上前来,用手拨拨火炉上的杯子,就像孩子一样。亚贵兄对老人说,"你数数这几个杯子?"老人便一、二、三……数了起来。亚贵兄说,有时家里人打扑克牌。老人还能认出牌上的数字,但JQK就不认识了,我估计这就是老人以前的残存的记忆了。
老年痴呆症是老年人常见的病症之一,最常见的表现就是失去记忆和自主意识,严重地会认不出自已的儿女,像孩子一样需要照顾。老人八十多岁了,穿戴整齐,能够在大厅里自由活动,受到这样精心的照顾,我感叹着亚贵两口子的不易。
亚贵兄说,他自己也上了年龄,益发体验老人的不易了。一个最典型的表现就是记忆力下降得历害,有时那些非常熟悉的字,一时半会绞尽脑汁,就是记不起来。有时用手机给文友编辑文章,忙伙操作了半天,最后重新打开,文稿依旧。因为脑子不够用,所以家里的事,主要是妻子操心。
听到这里,我开玩笑说,"像你这样子,也得嫂子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你了。"亚贵兄说,可不是!上次参加陈瑾儿子婚礼,他久不坐公交去西安,有奌怯火,还得妻子陪他前去。我大笑,"出门在外,通常是男人导航,你们恰好相反,需要嫂子导航。你呀,老不中用了。"
嫂子是一个非常爽利的人,她温着家中的冻柿子,递给老人食用。听着我和亚贵兄的谈话,便插嘴说,"可不是,一次早上起来,我让你亚贵哥给炉加炭,一个小时后,炉子不热。我打开一看,炭块卡在中间,根本就没落下去。"我又笑了。生活了多年的恩爱天妻都是这样的呀。妻子向外人数落了自己男人的不是,实际上像对待孩子一样宠着。看得出来,亚贵两口子就是这样。
说话间,柿园子在新疆乌鲁木齐经商回家过年的刘鹏也来了,我二人在网上结识,见了面,很是欢喜。在聊天中知道,杨亚贵弟兄两个,河西的新房比邻而居,一个大门,连隔墙都没有。亚贵有两个儿子,各有两个子女,迄今四世同堂,还没有分家。在皇甫川里,这样的家庭很少了。
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嫂子留晚饭,安排的是包谷粥面。我和妻子欣然接受,问家里有酸菜没有,回答有。我更高兴了。这是多少年没有吃过的家常饭了。
没有多时,饭端上来了,粥黄面白,绿青蒜苗,非常可口。就饭的浆水菜酸酸的,腌萝卜脆脆的。我大口大口吃着,一连吃了两大搪瓷碗,打了一个大饱嗝。
嫂子给老人盛了多半碗。老人给亚贵兄说,她吃不完。亚贵说,能吃多少吃多少好了。结果老人竟然全吃完了。我看见亚贵兄丟下自己的碗,取了一张纸巾,赶快去给老人擦嘴。
屋外的雪依然在下着,冰天雪地。室内的气氛融洽,温暖如春……
我感受着这一切,突然想起了清人孙星衍的一幅对联: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上联意思为春光明媚,万花盛开,秋高气爽,红紫相间,而冬寒夏炎,故陶渊明说春秋多佳日,宜登高赋诗。下联是说,交友贵在知心。风雨之日,百无聊赖之际,有故人来访,岂不快哉。我与亚贵兄同道论交,有如此之友,虽雪天寒,今日相访岂非佳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