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妹 儿
【第一集】
文/杨浩然(山东)
去年的冬天，还有九天就是春节了，九妹儿接到儿子的电话，说是第二天从上海带着女朋友回来。
九妹儿在祥龙宾馆餐饮部，从早上五点忙到晚上十点，刚要去那个八人宿舍休息，就接到了儿子的电话。一听就急了，赶紧去找店长请假。
九妹儿知道，家里脑溢血瘫痪了十年的公爹和同样的病半瘫痪了九年的丈夫，靠着双腿严重关节炎的婆婆看护着。家里床上臭气熏天，她要急着赶回家收拾一下。儿子今年34岁了，以前处过几个对象，都是因为来家里一看就分手了。
九妹的家有十五公里远，她深夜骑着电动车，沿着镜子面一样结冰的公路急急的行驶。
对面过来一辆大货车，刺眼的远光灯晃的九妹儿眼睛睁不开，她下意识的把电动车朝着公路边靠着，就在和大货车错车时，她有些慌乱，手闸用力过猛，电动车就地打滑旋转，重重的摔倒了。
等九妹儿在寒风中醒来，第一反应就是自己还活着，摸索着找到手机，时间已经凌晨一点。发现电动车压住了她的右腿，胳膊，肋骨，颈椎，脑袋火辣辣的疼痛，她用尽全力，把腿从电动车下抽出来，发现右手臂有一道长长的口子，地面的冰雪上的血早已经凝固。
九妹儿顾不得多想，尽管浑身骨头散了架子一样，她忍着痛，慢慢往家走。途中有段二里多远的长上坡，她一瘸一拐的推着车艰难的爬坡。
就在她快到家的那个山垭口时，山坡上清冷的积雪间，有一对泛着荧光的眼睛在蠕动，九妹儿知道那是野狼。她豁出去了，为了给自己壮胆，就悲壮的大声唱起了《红高粱》主题曲《九儿》：
身边的那片田野啊
手边的枣花香
高粱熟来红满天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身边的那片田野啊
手边的枣花香
高粱熟来红满天
九儿我送你去远方
……
那只野狼从坡上走下来，不紧不慢跟着，就像给九妹儿护驾。九妹儿一遍遍反复唱着《九儿》，不知唱了多少遍，寒风刺骨，吹的人瑟瑟发抖，吹的人直流眼泪。
九妹儿终于到了玉龙工业园小区，到了大门口，回头一望，那只狼似乎通人性，转身走了，旋即狂奔起来，消失在雪夜里。
九妹儿一到家，就把丈夫和公婆床上的床单被罩全部换下来，再换上干净的。不顾伤痛，连夜把换下的床上用品和衣服，全部洗干净，把屋子收拾干净利落。天也亮了，九妹儿终于松了一口气。她突然觉得天旋地转，眼前发黑，就在要倒下的一刹那，她本能的极速的倒向了沙发。
婆婆吓得大声呼救，这时传来敲门声，九妹儿的儿子领着对象进屋了。把九妹儿叫醒了，她的头上满是虚汗，头发都湿了。
儿子和未来的儿媳手忙脚乱，叫来出租车，把九妹儿送到城里医院。医生听了诉说，大为同情，给做了全面检查，好在都是外伤，头上起了一个肿起的大包，幸运的不是脑震荡。颈椎和肋骨，右腿，都是软骨擦伤，膝盖处一个大片淤血的肿块。医生给做了一个简单的手术处理，把肿块的淤血清除了。九妹儿住不起医院，开了些云南白药就回家了。
九妹儿是六道沟村人，她的母亲一辈子生了十三个孩子，活下来的，有四个，她有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她的父母在二十多年前就去世了。
九妹儿所在的六道沟村，原本有一百多户人家，八十年代，九妹儿是村里唯一的民办老师，也是仅有的两名党员之一。除了村书记，就是她是党员。
后来村里老年人逐渐去世，年轻人去了城里打工，村里后来就剩下十三户人家，村书记也得癌症去世了，学校也没有孩子了，九妹儿在九十年代末，民办教师清退时，下岗了。
九妹儿跟着丈夫去了城里工地，她和男人一样，干泥瓦工。不幸的是公爹脑溢血，瘫痪了，第二年丈夫也脑溢血半瘫痪。婆婆患了风湿性关节炎。孩子又去了镇上上学。真是祸不单行，这个家一贫如洗了。
九妹只得再次出去打工，因为他的婆婆只有一个儿子，有个闺女还远在三百里地。太难了，她咬牙坚持。
她找了镇上领导，给家人办了贫困低保。仅仅维持基本的生活，家里病人经常要住院，需要钱。她必须要挣钱，维持家庭。
她去了城里一家饭店，负责洗碗，空闲时间给餐桌传菜。一个月2400元工资。这样一干就是六年。
期间，九妹儿的公爹不时的住院，公爹大便无法排便，她只得推着公爹去男厕，甚至给公爹用手把大便扣出来。每当别人问她时，她说是老头儿的闺女，而不说是儿媳妇。
她的丈夫得病三年以后，有了好转，又可以站起来了，还去了城里工地打工了。九妹儿很是欣慰，就挤出钱来，给丈夫买了一份医疗保险。而九妹儿因为工作优秀，工资一个月是三千块钱了。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丈夫在工地上工半年，再次病情复发，只好回家。丈夫变得焦躁不安，后来就拖着半身不遂的身体，去邻居家玩，迷上了打麻将，这样好减轻心理压力。九妹儿只好给他钱叫他打麻将，他自然是天天输钱，九妹儿没有责备他，依旧拿出钱来让他打麻将，丈夫的脾气暴躁一下子没了，他知道自己很无用，就这样一天天麻醉自己。
后来政府新农村建社区，就把六道沟村民搬迁到开发区的扶贫社区。六道沟除了一户养羊的人家不愿意搬迁，别的都进了社区小区，九妹儿一家出了一万块钱，也住进了保障性楼房。
工业园里有个深圳开发商建的大型食品公司，政府就号召社区居民报名去食品公司的屠宰场上班，一下就安置了三百多个工人。最后坚持下来的只有九妹儿和一个比她大两岁的大姐。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集分解……）
杨浩然，山东沂水人，历任中小学语文教师、教育集团业务校长、北京文鑫教育写作学校校长、《传奇故事•校园作家》主编、《经典美文》执行主编等职，兼任中国教育科学院成功作文课题组执行组长、北大青少年手拉手立志成才全国作文大赛评委主任等。发表散文、小说、诗歌、故事等一千九百余篇。主编《小美文大智慧》《经典阅读》《月亮的温度》《小河轻轻对我说》《一棵小草的品格》《我和夕阳有个约》《雪与霜的记忆》《鸟儿的故乡在哪里》等文学图书二十余部，策划主编中小学作文、阅读理解、识字练字、诗词讲解等语文配套教材六百多本，三十多年来累计在全国各省市青少年报刊指导推荐点评学生作文发表一万三千多篇，个人出版小说、影视剧本、散文诗图书七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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