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年的味道(散文)
作者:季志林
光阴荏苒,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节离我们越来越近了。时光的脚步是挡不住的,不管你是否愿意,它都会无情的向前走。
春节是中华民族最隆重的传统节日,小时候盼过年,因为那年味确实浓得足以让人刻骨铭心。每年“腊八”之后,人们就盘算着过年的事了,我老家赵镇的腊月集格外热闹,每逢农历一、五、八日,十里八乡的乡亲们纷纷赶集办年货,街道两侧的小摊被众人围得水泄不通。短缺经济年代,市面上缺货,农村人缺钱,买布得用布票,买肉得用肉票,即使香烟火柴肥皂洗衣粉之类的日用品,也是十分紧张。人们早早的赶集就是想碰碰运气,兴许能办点什么年货回来。
年前是女人们最忙的日子,“腊月二十四,掸尘扫房子。”过年讲究除旧布新,家家户户都要把房子彻底打扫一遍,扫房子意味着把一切穷运晦气统统扫出门,所有的坛坛罐罐必须擦洗干净,然后用旧报纸把房子裱糊一新,炕上刷一圈儿墙围纸,再贴上几张年画,剪上几片窗花,屋里立即有了些许年气。
母亲是全家最忙的人,她得早早的给我们兄妹几人做过年的新衣。我们家穷,我从小到大一直穿土织布衣服,那是母亲一针一线缝出来的对门襟褂子。上初中后,看见不少同学穿着直贡呢制服,还有带着毛领的棉衣,我总会感到羡慕不已,但自知家穷没钱买布,便想让母亲给我做一件粗布制服,母亲听后叹了口气说:“妈知道现在的学生时兴穿制服了,妈没学过裁剪制服,咱家也没有缝纫机,今年妈染上几丈新布,给你和你哥一人做一件新衣服。”我看着母亲一边缝新衣一边流着眼泪,知道自己刚才说的话让娘伤心了,从此后我再也不给母亲要制服了,娘做什么我穿什么。不过我的两个妹妹要比我幸运的多,过年时女孩子总要打扮得漂亮一些,母亲节衣缩食积攒几个零花钱,就是想过年时扯上几尺花布给她俩做新衣,每每看到她缝小花祆时,脸上便露出一丝甜蜜的笑容,也许那个时候才是她心中最高兴的一刻。
腊月二十六过后,人们就该忙着蒸馒头蒸包子了。馒头留着过年招待客人,包子则是走亲戚时必带的礼物,人们称其为“礼当馍”。既是“礼当”,必须做的精细一些,白面发起,在一小盆中另放些面粉加盐,将菜子油烧热后泼在面里搅匀成为油馅,包成又白又大的油包子,这就是上好的“礼当馍”了。母亲做”礼当馍”非常细致而且很有讲究,油包子顶端一折一折的宛如一朵花煞是好看,所以邻居们蒸包子时都请她帮忙,因为提上又白又大又好看的“礼当馍”走亲戚自然觉得很有面子。这几天是母亲最忙的时候,东家进西家出没有个停敭,此时,村里就已经有了很浓的年味了。
蒸过馍后,人们便围着村口的碾子砸辣椒面调货面,无论给谁家砸,都是我们这这帮小孩给推碾子,看着大家欢天喜地转了一圈儿又一圈儿的样子,你就会感到这年味越发的浓了。
而我和小伙伴们除了给大人们帮忙之外,还要忙着到处买爆竹,一年到头凭着拣废铜烂钱换来几毛钱,就是留到过年时能买几串鞭炮。赵镇街道的“二踢脚”两分钱一个,”大雷子”五分钱一个,一串鞭炮两毛五分钱,我们问过来问过去觉得有些贵,于是便四处打听哪些地方鞭炮更便宜。有一年听人说西张堡街道的鞭炮一串两毛钱,小点的“二踢脚”只卖一分钱,于是我和小伙伴们来回走了三十多里路一人买了三串鞭炮和二十个“二踢脚”,在路上一算便宜了三毛五分钱,因而觉得这点路跑得值,要知道那个时候大人们干半天活儿挣的工分,年底分红时也未必能分到三毛钱。虽然说这点鞭炮也响不了几下,但有了爆竹声,这年就过的有点意思了。
除夕夜里,家家户户都要熬夜守岁,这时母亲会炒上几盘下酒的菜,父亲已早早温好一壶烧酒,我的两位叔父不约而同前来拜年,老弟兄三个一边喝酒一边拉家常,祈求来年五谷丰登能交好运。
大年初一讲究早起,看看谁家放炮最早,随着新春第一声炮响,整个村子的爆竹声很快连成一片,这时就觉得全村满满的都是年味了。
初一早上,家家门前贴上了春联,村上的大人们不约而同来到什字,然后挨家挨户给长辈拜年,每到一户,领头的高声喊道:“给王家大伯拜年了!”或者“祝陈家三婆大吉大利多福多寿!”然后众人向长辈拱手作揖,这种成群结队的拜年活动,便是凝聚父老乡亲的高光时分,也使全村人充满了一种过年的仪式感。
时隔六十年后,我觉得如今这年过的怎么越来越没有年味了。随着人民群众生活水平的提高,现在的一日三餐和昔日过年差不多,过年才能吃好的概念已成为历史。既然随时都可以吃上饺子喝上酒,似乎也没有准备年货的必要。今年“腊八”那一天,我与几位同学在泾阳县相聚,偌大一座县城看不出任何接近年关的气氛。回到老家赵镇后,本是逢集之日,却平静的和往常一样,街道两侧商店一家挨一家,肉摊菜摊水果摊一摊连一摊,但已看不到过去腊月集上人挤人的景象。因而不由得暗自感叹:昔日过年有年味,但缺年货,如今过年有年货,却没年味!人们的物质生活丰富了,但民族文化的元素却越来越少了。
回到城里,广场上,公园里,渭河畔,人们该散步的散步,该跳舞的跳舞,聊天的,拉琴的,下棋的,说笑的,一切都那么平静,好像不知道快过年了似的。
走到小区门前,迎面看到一张禁放烟花爆竹的通告,我面对那张通告寻思了好大一阵子,好像也没有找出什么十足的理由,总而言之就是燃放烟花爆竹存在安全隐患,而且会污染环境。若从安全的角度讲,禁放烟花爆竹也是对的,一旦发生火灾那可不是小事。转眼一想,过去国庆节时北京天安门广场搞那么大的熖火晚会,一派”火树银花不夜天”的热烈景象,难道那个时候就不怕出现火灾么?况且,中国人过年的传统,就是因放爆竹驱赶“年”这一凶猛怪物形成的,放爆竹是过年的特有标志,如今不让放爆竹了,这还叫过年吗?
于是我又纠结禁放烟花爆竹这件事了,总觉得其出发点是好的,无论是预防火灾还是保护环境,都与广大群众的生活息息相关。然而“爆竹一声旧岁除”是中华民族的文化传统,禁放烟花爆竹,岂不让这一民族传统节日的仪式感大打折扣?
过年放爆竹经过几千年的历史演变,已不再是为了驱赶“年”,而是中国人欢庆节日的重要表现方式,既有辞旧迎新之意,又有欢乐喜庆之感,承载着中华民族浓厚的文化传统,是全国人民心中不可或缺的新年标志。近年来每到春节便禁放烟花爆竹,起初人们多有抵制,如今也慢慢的习惯了,然而大年初一实在是冷冷清清缺少年味,因此人们对禁燃令颇多微词,看来简单的一纸禁令也可能会对民族文化的传承造成一定影响。
由此我又联想到对于民族文化的传承和弘扬是否该引起我们的重视了?如今社会真变得让人难以琢磨,电视里的少儿节目净是些美国日本的动画片,孩子们看见馒头饺子不愿吃,却跑到肯德基麦当劳去吃沙拉比萨汉堡包,甚至还有人堂而皇之的过起了洋节。外来文化正在悄悄的改变我们的下一代,民族文化传统在不知不觉中被淡化或者弱化。这种现象难道不应引起我们重视吗?
令我欣慰的是,不久前,全国人大法工委负责人在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所作的2023年备案审查工作报中指出:地方性法规中全面禁止销售和燃放烟花爆竹的规定与国家相关法律和行政法规存在不一致,建议修改。此后,许多地方开始对禁燃政策进行调整,从全面禁止转变为限制性燃放,做到既保留年味,又环保安全。从这一举动中我似乎看到纯正的中国年该回来了。
话又说回来,虽然禁燃政策有所调整,然而我们对安全和环保问题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应该根据实际划分燃放区域,制订管控措施。比如机场、车站,码头、加油站、能化企业,商场酒店以及住宅小区等公众场所是绝对禁止携带易燃易爆品的,所以必须坚决禁止燃放烟花爆竹。政府主管部门可以给市民指定一个安全的地方,燃放区域应有专人管理,这样做既能满足广大市民过年放爆竹的愿望,又能确保节日期间公众安全,岂不是两全其美?
我相信每一个中国人都希望过一个充满着仪式感的春节!
我祝愿中华民族的未来更加美好!
2024年1月31日于咸阳渭滨苑
作者简介:季志林,陕西省咸阳市农业农村局退休干部。《世界文学》优秀签约作家。
北京中宣盛世国际书画院研究员;
北京润墨斋书画院高级院士;
陕西省书法家协会会员;
陕西书画艺术研究院研究员;
陕西省咸阳市作家协会会员。
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著有长篇纪实文学《大漠生命线》,
其军旅小说,诗歌,散文,书法作品多次获奖。
【最美中国年•全国作家诗人文学作品】大赛征稿链接:
https://m.booea.com/news/show_3483284.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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