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不起来的老友

雪仍在下着。

闲来无事，我翻开相册，扉页，一行行刚劲有力的行书赫然眼前：“敬赠某某友，横溢才华，再现风华，正茂当年。友，某某。”

一丝温情的苦笑，悄然跃于我的嘴角。曾经用情于我的老同学，自打毕业再无联系。现在你还好吗？谢谢你的情意。

翻至相册第二页，有一张我跟老同学，也是我发小，又是我一生的朋友的合影。

我俩并肩紧挨坐在镜头前，你努力地睁大眼睛，眼神有些不大自然，因为你总嫌自己的眼睛小。我俩一起照过不少照片，那是因为你喜欢照相，并总拽着我一起照。幸亏当年我俩照了不少相片，目睹它们，怀念着你。

可是老同学，你知道我曾对你有多失望，又多记恨你吗？你不应该骗我，我最恨别人骗我，不论是什么原因。

你曾在我面前口若悬河活灵活现地吹嘘，你如何给儿子找工作，说是通过朋友引荐，认识在海关工作的官员，他给你儿子安排到铁路系统工作，在高铁上做检修工。我听过之后，信以为真，很为你高兴。因为每次你说起这事，总说的有鼻子有眼，你说花了几千块钱，去找铁路系统的人，而且每次都说快了快了，你还说带儿子去省城的铁路局面试了，现在在家等消息。

你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我能不信吗？可没过多少时间，你情绪低落地找我，让我给你儿子安排工作。我惊异地望着你说：你不是找人给儿子安排在高铁上工作吗？你却面露难色，嘴巴嗫嚅起来，你憋红了脸说，以前所说都是瞎编的谎话。我吃惊地看着你，我觉得你好陌生、好可怕，你还是我的发小，我的老同学，我的好朋友吗？你怎么可以骗我？

你说在我面前很自卑，觉得自己没能耐，连自己的儿子工作都搞不定。那你也不能骗我呀！你不知道一句谎言要用十句谎话去圆的道理吗？你是蠢还是傻？想起你在我面前天花乱坠般的胡说八道，我真不想原谅你，甚至想与你绝交。

但想想你我发小建起的友谊，我忘不了每年的寒假，也是下雪的凌晨，你送我去火车站，你我站在即将启动的火车内外，四目相对，依依不舍，挥手告别的情形；我忘不了每次打群架，你总是冲在我前面，怕我吃亏受伤；我忘不了结婚时，你忙里忙外的身影，既作买办，又作司仪；我忘不了成家之后，一有杂活，你总是拍马赶到，任劳任怨，毫无怨言；我忘不了每次帮忙之后你立刻闪人，从无所图，留下的只有满满的友情。

我只是现在处境比你好些，为此你自卑，这我能理解，但你不该虚伪，对我谎话连篇。你儿子的工作，只要在我力所能及范围内，我能不全力以赴吗？有什么困难，实话实说不好嘛，你儿子的工作最终不还是我帮忙搞定的吗。

雪还在下着。不知不觉我脑海幻想起你坟墓，老同学、老朋友、我的发小，你那边的世界也下着雪吗？你冷不冷，我靠在暖气，没觉得冷。温暖中，我想告诉你，我生过你气，也埋怨过你，但我怎么也恨不起来你，如果换成别人，我会果断绝交，可对于你我却做不到，我想这或许是友情的缘由吧。

作者：远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