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条呢子裤
文/孙健
母亲是我生命中最美丽的风景线,她用无私的爱让我们感到无限的温暖和安宁。本文讲述的是一条呢子裤那感人的经历。
七十年代末期,人们的生活条件还很拮据窘迫。经过那段岁月的人都知道,春节,小孩子们在除夕夜都要换上新衣服,以示辞旧迎新。那时因为家里孩子多,大人们往往将旧衣服改制成“新衣服”,我至今还珍藏着妈妈给我改制的一条呢子裤。
记得一九七八年,妈妈病的很重,一年中住了三次医院。在春节即将来临之际,她仍然强忍着病痛,坚持亲自为我们姐弟三人缝制新衣服。
那是腊月的一天早晨,天很冷,我早早被妈妈唤醒。她说要为我做一条呢子裤,是用爸爸穿过的旧裤来改制,虽然是旧裤,但质地很好,由于材质坚固面料挺括,看上去很漂亮。妈妈先为我量好尺寸,然后将布料裁剪成片。她气喘吁吁地说:
“这裤子穿在你长腿上一定又舒适又挡风还好看”。她一边说还不停的咳嗽。我侧头望去,妈妈的嘴唇是青紫的(因为有心脏病),我劝她休息会儿,可她仍然念叨着过年的一些家事。
我在家排行老大,而且妈妈只比我年长十八岁,所以我们既是母女又似姐妹。经常在一起商量事情。
第二天清晨,由于疲劳过度,妈妈的病再次发作。天还不亮,急忙将她送往医院。为了节省资金,妈妈坚持坐公交车,那时交通不发达,车站离我家只有一站的距离。
妈妈在我的搀扶下,艰难地喘着粗气,步履蹒跚的走向车站,在车上妈妈身体紧靠着我,我感觉到她的心跳急促,彭彭作响……。
经过医生全力救治,妈妈的病情暂时稳定下来。她住进病房,我打来清水,为她清洗着满是汗渍的脸庞和双手。当我握着她的手时,她紧紧抓住我,目不转睛的望着我,那眼神中包含了无数语言。她不放心八岁的弟、她还没有看着我们长大、她还没有陪我们吃年夜饭……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她努力的張开嘴说:“健,回家吧,这有你爸”没想到这句话竞成为我们母女最后的诀别。
回家后,我忐忑不安,忧心忡忡,彻夜未眠,心里有一种不祥之兆。我向窗外望去,大雪飞扬,洁白雪花洋洋洒洒,烟雾茫茫,此情此景,仿佛是妈妈在向我们陈述着什么。我打开抽屉看着“呢子裤”像是在与妈妈对话,泪水摸糊了我的双眼。
正在我发楞时,“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我的思绪。我浑身上下瑟瑟发抖不敢开门。可是家里只有弟妹和年事己高的奶奶,我只好战战兢兢,迈着发抖的双腿去开门,看到爸爸同事李伯伯,他说:“快穿衣服去医院,你妈去逝了”我不相信,我摇着头说:“不,不可能……”。李伯伯不容我再说,脱下大衣披在我身上,拉着我就消失在黑夜里。
在医院门口,我看到爸爸目光呆滞地在风雪中伫立着,手里抱着还散发妈妈体温和气味的衣服,我扑向妈妈的衣服失声痛哭,妈妈,我亲爱的妈妈,我来了!你为什么丢下我们而去啊……。
腊月三十早上,天空中飞舞的雪花,像蝶儿缓缓的停下,洁白的大地银光闪烁,天空刹那间变得无边的静寂,只有载着妈妈的灵车在缓缓的前行。年仅三十七岁的妈妈就这样英年早逝了。
我手棒着鲜花,一瓣一瓣的撒向大地,骨灰盒紧紧贴在我胸前。温柔和蔼的母亲永远的离开了我们。
时光流逝,岁月荏苒,一晃四十多年过去了,这条妈妈为我改制的呢子裤,仍然存放在我衣柜里。每当看到它,我都会摸一摸,好似又看到妈妈满脸的柔情,更有那妈妈温婉如水的神态。这种难以忘怀的亲情,至今挥之不去,历久弥坚。

作者简介:
孙健,女,天津人。祖籍河北青县。幼承庭训,酷爱文墨,喜好散文。大学专科毕业。时有文章见诸报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