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西北行

李述奎（述而）

      雍城，今宝鸡市凤翔区，系先秦之都城，秦之先祖在此发展二十代迁都咸阳，至秦始皇终成统一大业。渭水东流去，饮马黄河边。煌煌雍城，为后人留下了一片历史的时空。2023、2024年初岁尾，我两次骑行这方沃土，感受秦人励精图治的奋斗史，寻寻觅觅之间，联想便超越了兴趣，理性代替了思古之幽情。

（一）

宝鸡陈仓区东北20公里，爬三道塬至秦公一号大墓陵园。奋力爬坡之间，谁会想到2000多年前的秦人就埋葬在这片土地之下？有秦公一号大墓秦国人墓葬分布图为证。秦人墓葬共计48处，自今日的凤翔区5公里处，依次向南分布，秦国人墓葬，这样的词语搭配耐人寻味，在我看来应该是：秦，国人墓葬，因为雍城48座大型墓葬中是包含陪葬坑的，秦沿用了商的陪葬制，用真车、真马和活人陪葬。一号大墓是殉人最多的墓葬，殉人达186人，墓主是秦国第13位国君，即秦景公（赢石），秦始皇第14代先祖，在位40年，死后以最高等级葬具“黄肠题凑”安葬。殉葬者中，有王公大臣，也有奴婢侍从，皆以毒致死而殉。看的人触目惊心！所以我说，秦，主要指秦之国君；国人应该指陪葬者。当然，秦献公二年（公元前383年）还是废除了从葬制度，如今日看到的秦始皇兵马俑，以俑代人，也是极其震撼！秦国建都雍城300余年，雍城是秦人立志东进“饮马于河”的起点，历史是发展进步着的，雍城也是秦文化形成的重要阶段。其实，我们今天对这段历史的兴趣点，也主要来源于这一方面。

（二）

雍城有300多年的建都史，煌煌雍城除大墓之外还留下什么历史遗迹，这也是我关心和思索的问题。大墓深坑，雍城北望，从一号大墓陵园出来，自知年代久远，先秦的历史已全部转入地下，地面上荡然无存，却也还是想寻寻觅觅，然谈何容易！80年考古发掘，方查明了秦人墓葬的分布状况，秦始皇十四代先祖秦景公赢石墓葬被发掘，供后人参观联想，历史十分厚重，借助考古，我们怎么联想都不为过，同样，迈开双脚去阅读历史，我也想继续收获联想到的点点滴滴。这次，我以凤翔为中心，再向西北行，看到了横贯东西的北山，再过汉封村至柳林镇，又了解到一些秦地发展的脉络。到了东汉时期，这里分布着许多汉封营，成了防御羌人的军事重地。据当地一同骑行的车友讲，汉封原来是个乡，前些年行政区划调整并入了柳林镇。再查查史料记载，汉封的历史的确可以追溯至东汉时期（25-220），那时羌族开始内迁，一部分曾迁入陕西关中，这块地方可以说，见证了东汉安帝永初至灵帝建宁六十多年间与羌族战争的历史，汉封营称谓自清代沿用至民国，新中国成立后，1956年这一地区被正式命名为汉封乡。这当然是后话了，可由此及彼了解历史变迁，却也是我日常生活和兴趣的一部分，来了，不妨再深入一点，转上一圈，考究一番，方不负这大河上下三天骑行的冲动！

（三）

北出凤翔远眺，横贯东西，延绵起伏的山岭称为北山，主峰为老爷岭。这是车友小秦指给我看的。在凤翔，有过午饭后闲逛荡不知何处去的一小段时间，东湖、博物馆上次去过了，刚刚又参观了秦公大幕陵园，正踌躇之间，就遇到了车友小秦。纯属偶遇，这地方路灯柱子上都用大篆体写着秦字，碰上个秦姓车友想必也不算难事！那时他正向北山方向独自骑行，我亦是茫然之即，正好蹭骑。缘分这东西说啥就是啥！有人蹭吃蹭喝，也有人蹭骑。小秦是为了保持状态，独自骑车转圈圈，他说周日无事去柳林转一圈，我说那好，随你！柳林镇在凤翔的西边，我没去过，只知道那里有西凤酒厂，一句“随你”暗含了不知深浅之意。看小秦的意思是先向北山骑，再沿北山西行然后向南，估计到了西凤酒厂再向东转回凤翔。不必多问，骑就是了！天不寒，地不冻，难得的骑行机遇，和凤翔人同行。秦的祖先都在这古雍城的山山水水之间，秦的后人过着令先人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的潇洒生活。思绪时断时续的泛起，小秦不语，时快时慢的在前面骑着，年轻，体力比我好，27速的车也比我的好，我得加把劲才能跟上。爬坡5公里过后，前面有路牌出现，小秦在转弯处等我，知道是到了枣子河，借机询问前路。小秦说，去柳林转小圈一、二十公里，转大圈三、四十公里。随人骑行，贵在一个“随”字，不必多说！小秦仍在前行，也无机会多问什么，感觉是沿北塬西行，路蜿蜒现出，沟壑愈来愈深。闪现的屋舍时有惊喜，骑行此地，是首次，实难得！难得有车友不离不弃领路，陌生之地，当属不易！再次小息，我拿出水果与之共享。小秦也不拒，边吃边说，这里是汉封，原来是个乡，现在并入柳林了……前面爬过一座山再向南，就一半的路了！这次我和他聊了聊，知道他是凤翔氮肥厂的，企业改制分流后到了西凤酒厂，难怪路这么熟的！“上班就走这条路吗？”“不是的，凤翔通酒厂有大路，通专车。再说，我也内退了。”哦，又是不便多问：“那你这是纯锻炼身体骑行了！”说话间，我们开始爬坡，距离又拉开了。待爬到山顶，我被对面大片的梯田所吸引，好像是一件件艺术品，我得拍下来！我喃喃自语着驻足不走了。寻找秦人的足迹吗？这就是最好的背景资科！恍惚之间，我想起了当年寻找萧关的历程。曾几何时，过千阳、出陇县，六盘山下寻找秦汉蕭关！那时奇怪，关中以北的萧关为什么距咸阳那么远？现在想来，一下明白了许多，“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这秦汉的历史真是遥远啊！小秦在前面等我，正好，我请他为我拍照留念！之后，我们便一路向南冲坡，小秦在前方喊着——酒厂西门……我等你，为你拍照……

2024.1.27觉晓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