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过新年之三:扫漆灰
文/叶玉林
扫漆灰、漫墙(注:刷白意思),揭张白纸糊窗户,掏烟囱打扫卫生,赶在腊月二十三送“灶王爷”之前完成。家里的人口、牲畜,借出的家具、农具,必须在二十三日晚上以前,物归原主回到家中,否则来年没有户籍口粮。
相传:腊月二十三这天是小年,“灶王爷”要去“天庭”开会,向“玉皇大帝”汇报一年来的工作;并安排来年各个家庭生产生活计划,统计人口预算粮钱,截止时间是每年腊月二十三日晚上12点以前。
因而、人们早早就把屋里室外打扫的干干净净,迎接“灶王爷”驾临寒舍视察民情,在了解民意时能留个好印象。
到了腊月二十三这天,母亲在家里焚香祭拜“灶王爷”好话多说,送他上天,祈求让他到天宫后,在玉皇大帝面前,多为人间争取些好事,祈祷来年风调雨顺,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四季平安,大吉大利。
过了腊月二十三,“过年”进入倒计时,家家户户就开始忙活起来,杀猪,做豆腐,蒸豆渣馍,蒸白馍,上油锅,煮肉紧锣密鼓,排列有序。

其实那时细粮很少,根本不够吃,蒸白馍时给麦面中搅了对半白苞谷面,看着颜色是白馍,但吃起来不筋道,容易掉馍花子,冷馍瓷的能砸死人。
所以过年的馍不蒸实心子,分菜包子和豆汗(豆沙)包子两种,菜包馅是红白萝卜丝拌豆腐加点盐。豆汗子是把小豆煮熟压烂即可,这样做既节省面粉,又能为掺了苞谷面的白馍遮掩羞涩,吃起来口感能好些。
家大人多的户,蒸馍就得一天,全家人都动手,从头一天晚上开始就准备,大人们和面起面,调制包馍的菜馅和豆汗馅。第二天早晨起来,待面发酵后,开始揉面蒸馍。
娃娃们干些力所能及的事,抱柴、烧火、拉风箱,馍出锅后点红、搬馍、铺馍叶,有时人手还不够用,就叫亲戚前来帮忙。头锅馍一出来,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品尝,大人们先尝碱放的轻重,面粉发酵是否合适,评头论足指点一番,达成共识,提出建议及时调整改进,力求达到完美无憾。
给年里准备东西颇有讲究,所以办年货是大事,都希望图个吉利,特别是年里馍蒸的瞎好,意味着一家人来年的运气好坏。当然娃们才不管哪些事,趁机填饱肚子,高高兴兴的帮忙,快快乐乐的玩耍,处处洋溢着喜迎新年的景象。
就这样腊月二十八,全家人从早忙到晚上,蒸馍装了一笸篮,等馍晾凉后铺几张报纸把馍全放到柜里,加盖上锁,待过年时有计划的吃。
二十九白天炸油锅,晚上煮肉。家里养的狸猫在锅灶台上不停的转圈圈;院子的黑狗嗅觉灵敏,见有人出来,摇头摆尾哼哼叽叽,急忙上前打招呼,怕人忽视了它的存在。它们都闻到了肉香的诱惑,时刻在提示着主人,啃骨头时还有它们的一份。
那时候我们姊妹一伙,晚上谁也不愿意早睡,就蹲守在灶房里,睁大眼睛紧盯着煮在锅里的肉,等着煮熟了啃骨头哩!哪有猫呀狗呀的份。
腊月三十,吃过早晨饭,又开始忙活起来,打扫卫生扫院子,挂年画,贴对联,凡是有门的都贴。住人的房屋大门,两边贴上迎春节的红对联,两门扇中间贴着秦琼敬德把岗站。
牲畜圈舍门上贴“牲畜兴旺”红纸条。年轻人的炕头上贴“抬头见喜”;老人的炕头上贴“身体健康”;装粮的柜上贴“五谷丰登”,装面的瓦罐贴上“年年有余”,搁灯台的墙壁上贴着“小心灯火”。
母亲剪的“窗花”贴在窗户上,十二生肖图案栩栩如生,大门口挂上一对竹编纸糊能点腊烛的大红灯笼,把农家小院装点的红红火火,一派节日的气象,到处充满着喜气洋洋,喜迎新年的新景象。忙完这,又忙那,冰雪地窖掏萝卜,洗白菜,剥葱、剥蒜,准备团年饭(年夜饭)。
到了腊月三十这天,所有的债权债务保持静默,富人不上门讨债、不逼债,穷人不躲债、不借债,一切围绕着过大年,创造祥和的节日氛围。在穷的人也要让他们过年,这充分体现了中华民族传统美德,渊源流长。
中午时分,生产队里召开忆苦思甜大会,全队的人都参加,先公布全队决算情况,后由苦大仇深的贫农代表诉苦,现场讲说自己解放前“吃舍饭”(讨饭)的苦难历史。
不由得让人想起了那首,刻在这一代人脑海里的歌词“天上布满星,月儿亮晶晶,生产队里开大会,诉苦把冤申,万恶的旧社会,穷人的血恨泪....。”
“颜老”讲的很生动,泣不成声,感人肺腑,催人泪下。在场的人都跟着一起擦眼泪,阶级仇民族恨涌上心头,人们的思想情绪,随着故事的情节,跌宕起伏,深深地触及着每个人的灵魂。
进行忆苦思甜,社会主义思想教育结束后,全队人在一起吃忆苦思甜饭。不知从哪一年开始兴起的,己成为一种惯例,在集体公房的大锅里,用麦麸子熬一锅稀糊汤(粥),参加会者自带碗筷,每人舀一碗蹲在大场里吃了后,整个忆苦思甜大会才算圆满。
它的意义在于教育下一代,翻身不忘过去,幸福来之不易。同时宣告一年的辛苦终于结束,珍惜现在,展望未来,新的一年即将从这里准备出征。
十一届三中全会之后,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农业实行了联产承包责任制,生产队里每年的忆苦思甜大会才悄然而止。
年好过、月难熬,“过年”是从团年开始,“团年”就是全家人团聚在一起,吃一年最后的一顿饭。
这顿饭很重要,听说吃饱了,一年内都不饿肚子,所以要准备的特别丰盛,应有尽有。
在那食物短缺的岁月,年味虽然很浓,但年货有限,一把葱一把蒜,二斤粉条把年办,有肉吃有米饭,蛋蛋馍(白包谷面和麦面掺半)蒸了一笸篮,炸方包、炸麻花,鸡爪丸子、干炸炸,红薯油糕不可少,萝卜豆腐离不了,有白菜、生豆芽,洋芋片片把酒下,有钱没钱都一样,过年个个精神爽。

有钱没钱理发过年,这是那个年代,人们对待生活的真实态度,每个人尽量都让自己精神点,以崭新的精神风貌迎接新年第一缕曙光。
我们客家人的年夜饭,一般都在下午四五点钟开始吃饭,一切准备就绪后,男人们在中堂烧香祭祖敬爷。
一九八八年以前,家家户户中堂供奉的是毛主席画像,伴随改革开放的不断深入,人们思想观念发生了剧烈的变化,传统的文化习俗回归于位,开始供奉自己的老祖先,祈求列祖列宗神灵保佑,家族昌盛,人丁兴旺。孩子们早就摆好了桌椅板凳,急不可待的等着端饭上菜。
一切都准备好了,父母亲才叫把锅巷里炕(烤)的鞭炮拿到院中去响。那个时候鞭炮制作工艺技术落后,炮头是废纸旧书卷的,装上黑火药,黄土封堵,引火眼线是麻纸包黑火药,很容易受潮,有一半是哑炮,往往还肯出现断线情况,一板子炮得点几次火。
因此,对于过年这样重大而神圣的节日,人们很在乎任何一个细小的环节,都不敢疏忽大意。年里响炮看谁家响的干脆,图的是个吉祥如意。
所以买回来的鞭炮,家家户户早早就放在锅巷里炕着,有连锅炕的就放在草席下防潮。每年腊月二十八九蒸馍、煮肉、炸油锅,土炕上的温度连续上升,有些家庭就发生了鞭炮在炕上自燃的现象。
【作者简介】叶玉林,男,1963年生人,陕西商州人,大学文化,中共党员,退休干部。《世界文学》签约作家。曾长期在基层乡镇和区直部门担任武装部长、乡镇长、镇党委书记、副局长等职务。平日喜爱文学、笛琴书画等,创作有《贩药材》《我的父亲》《一封家书,》等各类体裁作品约20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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