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       顿

                   文/耿志平（甘肃）

      生活中，每个人大概都会遇到困顿的时候。而这一家人，什么时候才能走出困顿呢？

       前几天我和老公去探望以前曾在我家打工的老两口。熟悉的路，简直可以说是熟门熟路。通过一条不太宽的巷子，东面是别人家的土墙，西面是原来的老庄，也就是窑洞的顶。多年不住人，早已荒草丛生。离房码头不远的地方堆着一堆捡来的废纸箱和塑料瓶，纸箱子拆开用打包带捆了，胡乱地躺在那里。大门是开着的，我们进去的时候，一个中年男人蹲在地下怀里抱着一个两三岁的小男孩。他看我们进来，眼睛睁得大大的。还不等他问，我就问“静静哪去了？”他说没在，他是静静的爸爸，我们来探望的人，就是静静的爷爷奶奶。

      静静的爸爸我们以前见过，不熟悉，他也估计到了我们的来意，说他的父母去喂猪了，于是放下孩子去猪圈找两位老人。

     院门外垃圾到处都是，院子里胡乱堆着两堆衣服，能看的出来院子好多天没有扫过了。靠近厕所的地方有一个简易的鸡圈，鸡在里面扑闪着翅膀，乱哄哄地闹。

      几分钟后，静静的奶奶迈着罗圈腿回来了，见我们来很是意外和高兴。 接过礼品，说:“你们来就来，带东西干啥？”静静的爷爷走在后面，走路像企鹅一样，以前不是这样的。他伸出粗糙的手与老公握手，手像树皮一样，开裂。头发花白，脸上灰蒙蒙的。

       听说静静的爷爷这两年得了老年痴呆，有时候记不得回家的路。我问他认识我们吗？他笑着说:“认识，认识，”问我“你们忙的，今天咋能来了？”

      静静奶奶让我们坐静静的房子里，揭开门帘，里面有点黑，火炉子旁边一堆灰，沙发上和炕上有两堆旧衣服，静静和老公不在，房子不暖和。我就说外面暖和，坐外面。

     静静爷爷端了几个小板凳，虽然是三九天，一点都不冷，天空晴朗，万里无云，也无风。静静奶奶说，孙女婿得了肺炎，住院了。我的心一下难受起来。她说孙女婿不听话，不穿衣服感冒了，穷都穷不安稳。她告诉我们，队里给他们有低保，每月领几百块钱。静静现在会做饭了，没以前那么傻了，她的儿子（就是院子里的小男孩）很聪明，说话口齿伶俐，很招人喜爱。这点让我很欣慰。

       静静说来也可怜，几个月的时候，发高烧，把脑子烧坏了，母亲看女儿脑子不好使了，再加静静爸好吃懒做，就离了婚，扔下静静，嫁到了另外的乡镇。静静一直由爷爷奶奶抚养。她上了几年学，识了几个字，终不是念书的材料，也就作罢了。她爷爷奶奶给人干活的时候就领着她。她和那些比自己小的孩子玩耍，时不时鼻涕挂在嘴边。有一次，偷了她爷一百块钱，给小朋友买零食，起初人都没注意，那些孩子的妈很好奇，没人给钱，咋一会买一堆零食，一会买一堆东西。后来才知道，是静静买的，她爷爷奶奶很生气，骂了一顿，但钱已经胡花了，那些家长也没有给，奶奶非常气愤，却无可奈何！

      静静爷爷奶奶为我们干活，中午饿了就吃冷馒头，喝一杯开水。我看可怜，时不时给端些炒菜和米汤，热馍。别的女人有时候吃炒面、凉皮，他们从来舍不得吃，我隔三差五给买一份。

      静静的爷爷以前在河北当过兵，他有空了就给我们说唐山大地震后，他们救援的情况。他干活踏实从不溜奸耍滑。静静奶奶没有上过学，极其爱说话。别人说个啥她都插嘴。她在一家医药公司剪了十几年甘草，每天骑自行来回跑。

      老两口在我家干了好几年。他骑电动三轮车拉着老婆和孙女。后来静静长大了，比他爷高出半头。每次来了就站在她爷爷后面，老是催着让走。她奶奶得病了，他们不来干了。几年前的夏天，静静爷打电话说静静招了上门女婿，快要结婚了，让我们去吃酒席。她结婚那天很是热闹，宾客盈门。酒席上别人家有的他家一样不少，新鲜水果，时令蔬菜，鸡鸭鱼肉，啤酒，白酒，饮料。锣鼓喧天，那天很热，席棚里用着冷气扇。人都说静静爷爱好的，把事过得排场大气的。孙女婿比静静大六岁，瘸腿。人看起来有点老气，但脑子灵光。因为家穷才从外县来当上门女婿。静静爸有电焊的手艺，以前有个电焊铺，人太懒，不久就倒闭了。在家除了喝酒就是打麻将。父母一点办法都没有。这么多年也没有续弦，可能是别人嫌弃有个脑子不好使的女儿吧。

        后来，静静奶奶病好了，她就把家里多余的蔬菜拿到街上来卖，我们偶尔碰到了，总会寒暄好久，她非得给我给些菜，我不要，让她卖钱补贴家用，她说我们穷家，又没啥好的，一点烂菜，你们别嫌弃，都是新鲜的。话说到这份上，我只好拿上，心里很过意不去。要给她买饭，她说刚吃过，我就去超市给买些面包，油饼，她豁牙，别的也咬不动。

     我们聊了好大一会，有人打电话找我老公有事，我们就走了。静静奶奶非得要给我装土鸡蛋，说在我家干活，没少照顾他们，我谢绝了。

     她家喂了八口猪，今年猪肉价格特别便宜，不但挣不下钱，恐怕还得赔本。

       “他们把日子咋能过成这样？别人越过越好，他们越来越烂干了，如果娃争气，日子也不会是这样……”老公一遍遍叹息着，我们的心冷到了极点，难过的不能自已，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一种无法解释的困顿缠绕心头，这家人咋就这么不顺乎啊！

作者简介：耿志平，七零后，原籍甘肃镇原人，定居黄河象故乡合水，爱好读书写作，有文章在《九天文学》杂志和公众平台发表，都市头条实力作者，数十篇作品被都市红榜和热点精华推荐收录。写作出道不到半年，以文章朴实多彩受到读者关注，现为都市头条认证编辑，文学社执行副社长，网红作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