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水豆腐”是家乡葫芦岛地区一味物美价廉的传统小吃,入口水嫩润滑,浓郁的“豆花清香”回味绵长。因为要放在笊篱上边滤水边吃,人们又称它“笊篱豆腐”。
六、七十年代,“水豆腐”在家乡农村地区广为盛行。村民们用自产的黄豆,磨浆点卤,经济实惠,简便易做,自然成了乡村庄户人家逢年、过节、迎亲、待趄的主菜。

要说我对家乡“水豆腐”的眷恋,还得从中学时的一件往事说起。
那年夏天,我读中学三年级。班里学工、学农劳动周,分配我去豆腐坊跟班儿做豆腐。
老师在分派劳动科目时,特别强调去豆腐坊劳动的同学不许吃豆腐,这是劳动纪律。
显然,这是告诫我呢,因为去豆腐坊劳动的只我一人。

学校豆腐坊只有一间二十几平米的平房,塞满了简陋的装备。除去一台小电磨磨豆浆算得上是半机械化,其他像滤渣、煮浆、点卤水、豆腐定型等等工序都是原始地手工操作。
学校办豆腐坊并非为了盈利,每天只做八板豆腐。劳动量不大,工序也不复杂。头天劳动,除了“卤水点豆腐”由师傅操作外,其他工序都由我在师傅指导下一人完成。
一天下来,感觉做豆腐太简单了。若是师傅把“卤水点豆腐”的窍门儿教给我,似乎明天我也能自个儿做豆腐了。
早听说,豆腐做得好?褃节儿全在“点卤水”。所以,看师傅“点卤水”时便格外上心。不想,却让我有了额外地发现。
“原来,新出缸的豆腐竟有股别样的清香!”

师傅一手拿着盛卤水的碗,一手拿个勺子,边朝缸里洒卤水边用勺子搅和豆浆。
卤水点好后,盖好缸盖,便静待豆浆凝结固化出豆腐了。

时间一到,我急不可耐地揭开封缸的盖子,只觉一股浓郁的豆花香气扑鼻而来,好香啊!再看缸里的豆浆,泛成一块块、一片片的豆花,色泽温润如玉,质地柔软细腻、水嫩丝滑。那色、味、香立 时勾起了肚子里馋虫的蠕动,我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口水。
我打小喜欢吃母亲做的小葱拌豆腐,确也缺了这股纯正的豆花清香。
这时,师傅拿着饭盒和搅豆浆的勺子走了过来,在满缸豆腐当间儿舀了满满一饭盒豆腐,随手放在了灶台上。
待到把缸里热淋淋的豆花舀进模具,等待挤出水分豆腐成型时,师傅端起灶台上的饭盒,又加了点儿佐料,一人儿坐门边小凳子上独享美味去了。

师傅自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更别提让我也跟着尝尝鲜了。估计是学校有过交代。
但是,那满屋子的豆花香却一直萦绕在身边,让我欲罢不能,又无可奈何。我突然明白了老师为什么一再强调“学生不许吃豆腐”的劳动纪律。
一周的劳动,每天经受着“豆花香”的诱惑。

说起来,也不是没有机会。有天豆腐点好了,师傅内急出去了,让我一人儿先干着。我独自往模具里舀豆花,好想趁机吃两口,尝尝鲜。但是,我最终还是忍住了,没吃。
我们那个年代,日常间讲地是“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思想上狠斗地是“私字一闪念”,心灵深处崇尚地是“邱少云,雷锋”等等革命英烈,所以,我相信,换做其他同学,多半也会选择忍住不吃。这也代表了当年相当一部分中学生的思想取向。
学校豆腐坊每周换一名同学跟班儿做豆腐,却从未有过学生偷吃豆腐的传闻。
一周劳动圆满结束了。虽然没有尝到新出缸豆腐的鲜味,可嗅到的那股豆花清香却牢牢记在了心里。
中学毕业下乡那天,生产大队特意为新知青准备了热乎乎、香喷喷的“水豆腐”。我再次嗅到了豆腐坊里那久违的“豆花香”,也终于尝到了出缸豆腐的鲜嫩润滑、透腹之香。我被彻底征服了。这也算是弥补了当年的缺憾。

国家改革开放后,“水豆腐”也从家庭走进了市场。在家乡葫芦岛,不论是市区,还是所辖的县和乡,当然,也包括我生长的杨家杖子镇,都能见到临街的水豆腐店,而且,不论店铺大小,都散发着同样清纯诱人的豆花香。
这些年来,我只要回到家乡,哪怕只停留一天,也要专门去水豆腐店饱餐一顿。不为别的,只为解解馋。

如今,我已退休,赶上逢年、过节,或是孩子们的休息日,一家人会时不常地带上孙辈就近去饭店搓一顿,其乐融融。自也品尝过了许多来于祖国东西南北中不同地域,不同做法、不同风味的豆腐菜,有烹、煎、熘、炸、卤,有香、臭、麻、辣、甜,有冷拼,有热炒,可谓色、香、味俱全,可还是抹不去、掩不住,更取代不了我对家乡“水豆腐”的那份倾情眷恋。
忘不了的浓浓豆花香,舍不下的浓浓家乡情!


鲁鲁文学
主编/审稿:鲁桂华老师
剪辑/美术:路萌
第八百一十四期
《中学生的青葱年华—乡味浓郁“豆花香”》
徐龙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