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尽满空来。李葉晴 摄
雪夜有致
此时此刻。一场雪，从空中
飘落下来。更多的雪
从山脚，拾阶而上
远山一无所见，黑夜没有尽头
空寂中，是谁点燃一盏孤灯
又是谁将歌谣轻轻哼出
当我们陷入茫茫的雪中
欢呼，雀跃——
更多的雪，落满我们的头顶
这样多好，等了那么多年
我们终于可以在空无一人的雪中
一直走，一直走
一直走到共白头
2024.01
一场雪
冷雨过后，是雪
紧贴着天空，纷纷扬扬
同一片大地上，孩子们的
欢笑声，一阵一阵
涌过来
整个黄昏
我是一个无所事事之人
我是一个凭栏听雪之人
雪花涌向何处
过往皆成虚无
2024.01
永不知疲倦的雪
那些洁白的雪
虚无的雪
从空中飘落下来
这个夜晚
昏黄的路灯下
更多的雪
从空中飘落下来
和春天所有破茧而出的
蝴蝶一样
雪拥有美丽的翅膀
从不曾磨损的翅膀
永不知疲倦的翅膀
而我站在原地
仿佛也从不曾磨损
永不知疲倦
只是为了等待
一场雪
只是为了等待
一个可以共白首的人
2021.12
断章
即使我在深山里热爱过整个春天
满世界的雨，仍是孤独的易碎的
那一年在北方看到的雪
在电影里看到的离散
让回忆布满荆棘
让今生恍若隔世
2020.02
一场雪。 十亩 摄
小镇
你有没有想过
这样去见一个人
火车停靠在北方的小镇上
白桦林沿着蜿蜒的铁轨奔跑
麦田的尽头，显出隐形的波纹
冰封的河流寂然无息
教堂的钟，城墙的铭文
都是孤独的
敞开的窗子，枝桠间的鸟巢
和天空保持适当的距离
暮色里，大雪纷飞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枯叶
萧瑟地铺展
空旷中，你爱上落满白雪的残笺
空旷中，你再也不必转身离去
2019.11
我看见了雪
我看见了雪。雪落在香山寺的瓦楞上
寒风也无法吹散它们
很久了，在一场雨与一场雪之间
我永远选择一场雪
下山路上，我看见了雪
我听见了雪
亲爱的鲁米先生
“我要抱住一个满头白雪的人。”
2020.12
雪
雪引领了一切。雪落满孤寂的山村
雪落满苍茫的大地。我不知道一场雪
究竟会给多少人带来记忆中的清愁
往事里的碎片。我更愿意写下的
是雪给予我们的——
缟素的世界，古老的人间
是那么多的白天使，在阳光的普照下
不动声色，缓缓消失在我们的眼前
2018.01
雪满坡 符力 摄
十二月
这是一年中
最后一个月了
我等待一场雪
已经很久了
可是雪一直没有来
我在清晨五点半醒来
只听见风吹落叶的声音
我离开我的家乡
已经很久了
我想念那苍茫的群山
已经很久了
只是很多个暮晚
当我推开门
我是望不见那群山的
一些高楼挡住了另一些高楼
一排白杨挡住了另一排白杨
如果天气晴好
我应该穿上棉衣
戴好帽子
去郊外走一走
寒风中的香山
还剩下最后一些残雪
可是那天属于我的时间
太短了
当我走下山
雨又回到了这里
雪还是没有来
当我走下山
雨又回到了这里
我还是没有遇见你
2019.12
黄昏
在黄昏，我喜欢鸟群
似乎要比人群
多一些。每一个
即将过去的黄昏都带来落日
完满的，破碎的
都是我所喜欢的
只不过，落日下沉的时候
青山也在下沉
周围寂静极了
无数次之后
我终于听见那遥远的回声——
我们所拥有的，只有融化的雪
以及，像伤口一样的辽阔
2018.12
那一年我们遇见了雪
突然遇见的雪，足以给寒冷的清晨
带来无穷无尽的欢喜
拥挤的人潮中，究竟哪一个
才是我们念念不忘的人
后来当我们和往常一样
穿过人潮，独自走进旋即消失的黄昏
湖边的落日，还是会让我们
有止不住的悲伤
那一年我们遇见了雪
那一年我们看见落日低垂
2016.12
雪茫茫。 符力 摄
小雪
不要试图在雪天，谈论一个人的内心
是否会有雪崩的声音
也不要在炉火前，任由一只多嘴的乌鸦
死于树枝上流淌的寒流
比起诸多被生活摧残的日子
我更喜欢这个无所事事的雪天
三十五年了，在这里，我逐渐沦为
一个雪中的囚徒——
这其中我失眠、疼痛、日渐衰老和消瘦
这其中我抑郁、恐慌、沉默寡言和泪眼朦胧
你看见了吗？雪天总是小心翼翼带给我
——虚幻的喜悦，和无言的孤独
2017.12
看雪
还是想去看雪
去一个只有陌生人的城市
去一个草木葳蕤的地方
我愿意在雪中
走上一天一夜
我愿意在雪中
遗忘那些悲伤的过往
我愿意在雪中
抱住一个满头白雪的人
喊他：亲爱的，亲爱的……
2016.12
暮年
雪太大了。雪覆盖了山川，河流
罕无人迹的树林
雪落到屋顶时，声音很轻
暮年的你，坐在茫茫的屋子里
不断往壁炉里添柴薪
那湿的，冷的，荒芜干枯的年轮
被你攥在失血的手中
你的爱人，离开你，已经很久了
他留下风雪，墓碑，皮袄，病榻
以及抽屉里的信件（信纸边缘有一朵浅色的蔷薇）
后来当你回忆，那个黄昏
游鱼是如何跃出湖面
北风是如何拂过荒野
那仅有的，微弱的星光
又是如何
把你们一直送回
相逢的
那个雪天
2019.12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