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妈妈煮的腊八粥,里面各种豆子咸米饭,年味越来越浓,大人们愈显忙碌。他们挖出地窑的萝卜、红薯和贮藏的白菜,赶集去城里卖菜。
吃完午饭后,我们挪开红薯窖口的石板,先透透气,然后点上一根蜡烛放到箩头里系到窖底,看烛光闪烁不灭,说明不缺氧,安全。接着,我们把地窑里的红薯和萝卜装好,用绳子捞上来,背到老井台边。我们从深井里打上来热气腾腾的井水,把红薯清洗干净。
我们把红薯倒进磨红薯的机器里,用一根前头钉着小木板棍子轻轻地顶着,随着机器的转动把红薯绞碎,让红薯浆汁缓缓流在预先放在下面的桶里。然后,我们把桶里的浆汁倒入四角吊着的白粗布里,过滤掉渣子。这些渣子是喂牛喂猪的好饲料,而过滤出来的黄黄的浆水则是家乡美食浆面条必备的食材。
浆面条(也叫酸面条,其原因是发酵后的浆酸味十足),洛阳市的传统名吃。是以绿豆浆(红薯浆优佳)发酵,放入煮熟的花生米、黄豆、红萝卜丝和芹菜叶,制作简单,成本低、味道美、易于消化,酸味独特,咸香适口,因而自古以来流传不衰,成为颇具浓厚地方特色的地方名食之一。
沉淀在缸底的白滑淀粉在竹席上晾干后收存。待到冬天上冻,人们开始将粉面拿出来漏粉条。
漏粉条。先将红薯芡粉打成糊状。(醒一会儿)大人们会查看芡粉面是否已经醒好,然后,嘱咐烧火的人,把水烧得滚烫。

一切安排妥当,人马就绪。大人们就拿起葫芦漏瓢,站在锅台前开始向漏瓢里装粉面糊,随着右手不停地敲打左手臂端的漏瓢边沿,满满的一瓢红薯粉面糊在不停的摇摆下,缓缓地从漏瓢底的窟窿眼淌出,变成细溜溜的丝条落进滚烫的锅里。
人们用长竹竿棍,在沸腾的水中将飘起的粉条捞进凉水锅里冷却,然后捞起,用一米长的竹竿担上,一排排挂起,多次重复浇洒凉水、直至冻透,在阳光下晾晒干透储存。

大人在忙碌,孩子们在大人中和成排的粉条架间钻来挤去,扯下一根长长粉条在大锅前的火上烧燎,细细粉条变粗变长,咬一口酥脆,在大人喝斥下快乐的吃着笑着。随后,大人把干透的粉条用粗布床单收好储藏。
做豆腐。家里把几袋干硬的黄豆在缸里浸泡,待到泡软轻捏就碎。将泡好的豆子拉到下村海舟爷家。
他家做的豆腐好吃远近闻名,每天一大早,他孩子推出那辆老掉牙的二八大杠自行车,把豆腐放在两个长竹筐内绑在车子后,用塑料布把豆腐盖上,拿上锃明发亮的木杆秤,然后,骑车在洛河沿岸走村串巷直到邻县卖豆腐。
“豆腐...割豆腐......”
哪熟悉的吆喝乡音至今还在耳畔萦绕……

在海舟爷家的窑洞里有个石磨子,我们把黄豆倒在上面,然后把毛驴牵到磨道里,用竹笋叶制成的掩眼蒙住眼睛,套上。轻打吆喝,石磨便随着毛驴围着磨道转圈而转动起来,一股白白的豆浆从石磨眼内流出。
磨完以后的浆汁倒进四角吊起的纱布包内过滤。往悬挂的纱布中加适量清水,并不停晃动,把豆渣和豆浆分开,这叫“洗包”。
将过滤好的豆浆水倒进大铁锅中,往灶堂內添进背蒌里从家中带来的玉米蕊和劈好的木柴,开始烧火。

烧开大铁锅并非易事,可累人,需要几个人轮换着拉风箱,在扑塌扑塌风箱声里和灶膛的火焰映衬炙烤下,我们被累的满身大汗,终将满满的一大铁锅浆水烧得半开。

待到锅冒蒸腾热气停火,接下来就是点浆,也是豆腐好不好吃最关键的一道工序。点豆腐用的石膏,但传统磨豆腐都是用卤水点制。俗话说,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

只见海舟爷熟练把卤水化开,盛在瓢里,在豆浆锅里慢慢滴下去,一会儿功夫豆浆就开始起变化,慢慢凝结成絮状、块状物。点浆看似简单,实则最能考验制作手艺,资历深与否全由点浆来证明。
等豆浆变成豆腐花了,离豆腐成型就不远了。这豆腐花便是另一个可以吃的环节了。大人叫醒旁边睡梦中的小孩子们,舀一大碗装得满满的,想吃甜的洒上些许白糖,想吃咸的放入盐、醋、葱花、蒜泥和辣椒油,睡眼惺忪的孩子们那一口嫩滑一顺溜就入胃入心了。

把竹筐子衬上白土布,把豆腐花盛到筐子里面,用纱布包起来,上面放块木板。想吃嫩豆腐,就在木板上面压块轻一点的石头,想吃老豆腐就放块重一点的石头,嫩老拿捏全由自己掌握。
闲下来的人们围在灶火周围,谈笑间聊着家常里短,喝一口暖暖的豆腐花汁,啃一口从灶膛边烤的焦黄酥脆的馒头,谈笑间聊着家常里短,不知不觉寒夜已深。

作者简介:雷晓军,微信名称“朝花夕拾”,洛宁坡头人,供职国企,闲暇种花植草不精,写散文杂记乱语。一枕梦境,盛开出暮雨初晴的朝花夕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