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比人善//《泉城晨话》//第224期

杨延斌

      我发现有条很不顺眼的黄狗，天天孤独地趴在一个单元门前，狗头对着门口，两眼盯着人出人进，好像是在守望着它的主人。一连许多天，我感觉这条狗一直没吃没喝。

      它是一条家狗，瘦得肋骨突出，毛无光泽，长久在一处不离开，可能是主人在此处丢弃了它。在饥饿中熬度过多年的我，似乎重新感受到被饿得头晕眼花的滋味儿。

      这条孤孤单单的狗，早已引起许多人的注意。时常有人在它面前停下来，伸出手爱抚它。有人边摩挲着它的头边自言自语：“这是谁养的狗啊？这么多天，就在这儿傻等。怪可怜的，可别饿死啊！”在我看来，它就像一个走失或被人遗弃的孩子。我怜悯它，心疼它！每看到它一次，心里就纠结一回。我总想为这条可怜的狗做点什么。

      在这个院子里，许多人都在怜悯这条狗。就连跟着主人溜达的狗狗们，也对同类也产生恻隐之心。渐渐地，就有几条狗狗们凑近那条孤独的黄狗，嗅嗅闻闻，拱拱身子碰碰头。 忽然有一天，我见证了发生在狗狗们之间爱的奇迹：那些有主人宠着的狗狗们，围拢在瘦狗狗的身边，那情景，好似几个人把一个流浪者围在中间。狗狗们的喉咙或鼻腔里，发出一声声一阵阵我听不懂的音调。经过狗狗们一阵“嘀嘀咕咕”后，那条瘦狗狗竟站直了四蹄，似乎要抖起精神。众狗狗们好似催促它跟着向前跑。令我感到惊诧的是，那条瘦瘦的黄狗狗，竟然真的跟在几条狗狗后边，趔趔趄趄向前跑去。

      一天傍晚，我拿了几个香喷喷的饺子，来到依然趴守在原地的瘦狗狗身边。为不使它受惊吓，我慢慢地蹲下身子，并把手里的饺子在狗狗脸前晃动几下。瘦狗狗只是淡定地看着我手中晃动的饺子，没一丝的惊慌。都说是狗眼看人低，我说这是人对狗狗不切实际的贬低。狗狗的判断力很准。它能准确判断人的善意或恶意。你伸向它的手是要抚摸它，它会静静地等待并受用。如伸手者不怀善意，它会快速躲闪。狗跟人一样，它会察言观色。接近它的人要行善还是要作恶，这都瞒不过狗狗的眼睛。我试探着先把一个饺子扔到狗狗嘴边。我以为狗狗见了饺子，会不顾一切地吞咽。我的判断失误了！ 它的鼻子尖儿触到饺子，似在闻着香味儿，嘴巴却紧闭着。

      一条饥饿多日的狗狗，面对饺子诱惑，竟然能保持如此矜持的尊严！这令我很震撼！

      在艰苦年代，人有不为二斗米折腰的骨气。而这条已饿得皮包骨的狗，面对喷喷香的饺子，却有这般刚强气节！我想，这条快被饿死的可怜狗狗，一定坚守着抛弃它的主人还会回来的信念。它可能还坚守着原主人训练出的“家规”。一条快要饿死的狗狗，还坚守着这般教养！我不得不对这条狗狗心生怜爱之心。

      我不能眼见一条有“教养”的狗狗饿死！想来想去，觉得最好的办法是给狗狗保留”脸面“。我判定，这条狗狗是在死要面子活挨饿。为了狗狗的脸面，我把几个饺子放在它的爪前，快步走到远处。我躲进树丛中，偷偷窥探着饥饿的狗狗。

      狗狗看着饺子，不断地闻闻嗅嗅。狗肠子一定在咕咕叫。吃了可能犯”家规“，而不吃就会继续忍受饥饿折磨，狗狗一定是在为吃和不吃纠结着。

      毕竟，我不是想用几个饺子，引诱这条狗狗背弃它的”家规“。好一阵犹豫后，饥饿的狗狗可能想明白了。它很快就把几个饺子吞进肚里。我看在眼里，心里长舒一口气。

      忽然间，我想起古今许多指狗骂人的话。凡有人干了不要脸的事儿，就会被骂为”不要脸的狗东西“！若有人不断地重复干坏事儿，就会被骂为”像狗一样记吃不记打“！若有人背叛国家或没人性，人们就会骂他们”狗汉奸或没人性的狗东西“！人们还会骂胡乱交际的人”净结交些狐朋狗友“！人们大凡骂人辱人，都会拿狗比喻说事儿。这对于狗来说，可是千古奇冤！其实谁都明白，狗对人的忠诚，远强于某些人对亲朋好友、对祖国、对民族的忠诚。人群中出过汉奸或其他什么奸，但狗中绝无背叛主人或同类的狗奸！

      狗的脸面也远强于人！但若有人常干不要脸的事儿，却会被人骂“不要你的狗脸“！要是狗与人之间能讲法律，狗狗们肯定会起诉人类对它们的诽谤罪。其实，狗的义气、狗的忠诚、狗的爱憎分明、狗的从一而终、都远胜于人类。人类辱骂狗狗的那些难听的话，正该让狗用来骂人类。比如，人类可以有奶便是娘，而狗能在被遗弃的地方一直等主人到饿死。人可以为富不仁，而狗对一贫如洗的主人，至死会不离不弃，甚至会甘愿跟主人陪葬。今天的繁杂社会，狗的诚实、守信、友善、不二主人，都远胜于直立行走的人类！所以，狗除了忠诚于人类外，还有远胜于人类的狗脸善心。

      很长时间后的一个早晨，那条狗远远地向我跑来。新主人说它原来的主人病逝了。我到包子铺买来两个肉包子。那黄狗边吞咽着，边摇晃着尾巴。

2024年1月21日于济南

      作者简介：杨延斌，笔名水务。《都市头条·济南头条》首位特约专栏作家。济南市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山东省网络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写作学会会员，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

       刘般伸，特型演员，著名书法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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