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童年的味道
文/李桂珍
童年是什么味道?经常可以看到有人写关于童年的文章。可是我非常害怕提到童年……。因为一想到自己的童年,鼻子会酸,嗓子会哽咽,眼睛会落雨。
但是,时常又有一种东西撞击着我的胸口,向上蹿动。所以,我想还是把搅动我心绪的东西掏出来吧,这样可能会使我平静一点吧。
在我们老家十里八乡的人都知道我和哥哥是没爹没娘的孩子,哥哥比我大四岁。在我一岁多,还不会走路的时候,生母就因病去世了。那时爸爸是乡支部书记,常带领人打鬼子,根本没有时间管我们。家里就剩下爷爷奶奶哥和我,老的老小的小四个人。
因为我们住的那个地方属于共产党,国民党来回拉锯式的地点。我家在龙海铁路线南边,离那伙盘踞在八义集镇的二窝鬼子只有五公里路。就是共产党在我们那个地方的时候,因革命力量薄弱,缺少武器,敌人也时常在夜间或拂晓来偷袭。我爸爸常带领民兵和这伙敌人周旋于破庙、河沟和庄稼地里。因此敌人扬言:“李淑胜(到部队后改名叫李复华)就是钢铁铸的脖子,也要把他的头揪下来”。
有一次敌人在黎明时窜到我们家门口,把我爷爷抓住了,让我大娘找绳子绑我爷爷。突然一个敌人说:“高粱圌子里面有人”。敌人就都看过去。这时我爷爷看是个好机会,撒腿就跑。敌人一边追一边开枪,打了三枪没有打上我爷爷。
敌人有时候来了,连人带物资,还有牲口一起掠走。把那里的百姓祸害的无法活下去。老百姓时刻准备跑犯,就是听到一点风声老百姓就赶快跑。有时候天不亮我正睡着,奶奶突然把我从被窝里拉出来,急忙给我穿上衣服说:“快跑,快跑,跟着人群往南边跑”。常常把我又冻又吓,就发抖,全身哆嗦,上牙打下牙。
共产党大部队东撤时,我爸爸被调回部队随军走了从此就失去了联系。国民党又占领了我们家乡。地方反动政府和国民党军队沆瀣一气,说我爸爸打鬼子借了他们一杆土造护院的枪,要让我们家赔钱。我爷爷卖掉六分最好的地,卖了我奶奶织的两个粗大布,卖了绑人家的一条牛腿(和别人合伙养的牛,我们家占四分之一),敌人还说钱不够。最后我爷爷说:“你们看吧,哪怕是一双筷子,你们看上了就拿走吧,我再也没有什么家产好卖了,只剩下人命一条……”!
还 有,敌人经常到我们家转游,要钱要糧要物资。一个不满意就用白纸条,把我们家门封上,共封了四次。入冬了,把我们一家老小四口全赶出家门,冻得我们全身发抖,像筛猪糠似的。
一次我奶奶刚从地里割回一点麦子,敌人就要马料,我奶奶就揹着麦捆送去,他们嫌送的晚了,一脚把我七十岁的奶奶踹倒在地,奶奶好半天才爬起来哭着回家。

爷爷因为家里没有劳力,在田里干活,小眼肚子被耙齿耙了个窟窿,不能走路,更不能干活了,也没有钱治,我每天就用自家做的雪水醋放几滴油,熬熬用它来洗。
爷爷病成这样,还被抓去坐牢,是邻居叔叔用独轮车推到监狱的。
那时都传说我爸爸不在了。为此, 我奶奶整天泪水洗面,眼睛都哭瞎了,每天奶奶哭,我就陪着哭。
有时晚上,我看别人家的孩子都在门口做游戏,玩老鹰捉小鸡,指星过月,我也非常想去,但奶奶总是说:“你别去,你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人家会欺负的……”。我只好回来陪奶奶。
直到解放军进我们村子那天,才把爷爷从监狱里救出来。
爷爷得救回家了,解放军也到我们家了,知道我们是军属,就帮我们挑水,打扫院子。乡政府又给我们送来了一些粮食,猪肉和粉条。我们全家得救了!
最让我们惊喜的是我爸爸因执行军事任务路过家门口,回家看看爷爷奶奶,那时淮海战役还没有完全结束。当我爸爸一只脚刚踏进奶奶门槛,几架敌机在离我们家不远的地方连丢了九颗炸弹,老天保佑!他们丢偏了,离我们房子最近的一颗没有爆炸。(五三年才挖出来)当时我就站在房门旁边,就听爸爸骂了一句:“狗r 的!秋后的蚂蚱,蹦不了几天了!”奶奶听到我爸爸的声音,急忙过来抱住我爸爸哭啊!奶奶哭着说:“儿啊!都传说你不在了,我也真以为你不在了,你还活着,这就好了,两个孩子有爹了,我们老了,死也可以闭眼了”!
当时我们家里没有什么给爸爸吃,还是爸爸从警卫员脖子上的小面袋里倒出的白面,让 我大娘给赶的面条,爸爸舍不得吃,只喝了几口汤,让爷爷奶奶吃。遗憾的事,我都没有和爸爸说上一句话。一是来的人太多,院子挤得满满的。再一个就是爸爸的任务紧急就走了。
因为我们老家地势不好,都是盐碱地,几乎连年遭水灾,老百姓家家生活都很困难, 一年到头,三个月的南瓜,五个月的红薯,冬天就吃晒干的红薯叶加点豆饼,有时连盐都没有,苦涩的一股猪食味儿。
每年春天野菜刚冒芽,就要去挖野菜。最早出来的是头年人家收过胡萝卜的地,早早就冒出胡萝卜小叶, 这样挖出来的小萝卜,擦擦 泥可以充饥呢。有一天我和哥哥挖野菜回家,我先到家,肚子实在饿得荒,家里有伴快菜窝窝头,我就揪一口,又揪一口,三揪两不揪,就让我揪光了,心里也想着给哥哥留一点,但是没控制住。这时奶奶正烧水准备煮野菜,问我说:“你把窝头吃完了”?我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奶奶又说:“你好狠心呀,没给哥哥留一点”。我非常内疚,不敢吭声,只是内心里责恨自己。哥哥只能等奶奶煮好野菜再吃。
奶奶眼睛看不见,也没有布料,我和哥哥缺衣少鞋。特别是深秋和初春,下地干活,经常冻得瑟瑟发抖,手脚冻的红肿,流血水。
上面倒了这么多的苦水,可以看出我的童年是怎样过的,是什么味道?整天受压迫,受欺辱,挨冷受冻,除了苦和涩味,还有什么味道呢?我也是总想,就是再穷,能跟着父母亲总是好过一点吧,可是我们没有。
更不幸的是,五二年的腊月卄四早上我爷爷病故了,大年初一我奶奶病故了,仅在五天之中,我失去了两位最疼我的亲人,天塌了!我怎么活呀?我每天就躺在爷爷奶奶的破架子床上哭啊,哭的天昏地暗,不知道以后怎么过?……!
因为生活所逼哥哥也出去了,我家里只有十来根高粮杆,两捧高粱面,三个土快支起来的一个小锅,一把铁铣,也没有被褥,一间破房子空空如也……。
还算幸运吧!我的一位堂姐李桂英是乡里姊妹团长,是她把我收留了。他爸爸妈妈都闯关东去了。我就跟着姐姐过的。她走到哪里就把我带上。她就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最大的恩人是毛主席共产党!救了我们全家!所以我听到有的人污蔑贬低毛主席共产党,我就特别恨!
现在我们国泰民安!各条战线蒸蒸日上!钢铁长城牢不可破!人民生活虽然不很富裕!但是和解放前比,和世界战乱地区的难民比,我们已经是天堂了!应当知足了!
我现在就感到特别幸福快乐,因为我总是忘不了我小时候受的苦,总是拿现在和过去比,感到非常幸福和快乐!
2024年1月19日


作者简介:李桂珍,现住新疆乌鲁木齐市,汉族,退休干部,共产党员。自来爱好文学。曾在《中国金融杂志》发表过文章(由我主笔,上级行白敏仁同志审稿,二人署名发表。题目是《回城分理处调查报告》)。在百度上发表过两首歌词《感知党恩》、《爸爸的银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