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过土匪的六叔

      文/穆孟田

       六叔的身份很特殊，解放前曾当过一段土匪。他不是我的亲六叔，乃是我父亲的一个干兄弟，姓明，叫明凤山。

       六叔一生未婚，虽当过一段土匪，但他本质不坏。要想知道六叔的为人，就还得听我从头说起。

       那是1946年的某一天，父亲的家乡孙家围子来了一小股土匪。父亲让母亲躲起来，而母亲知道父亲最怕土匪，坚决让父亲躲起来。还没等父亲来得及反应，母亲一下子就把父亲按在了炕上，用一床被盖在了父亲的身上，让父亲装做病人。被刚蒙在父亲头上，几名土匪就闯进屋来。母亲怕父亲被土匪发现，就下意识的用眼睛盯在父亲盖的被子上。土匪很聪明，见状，用手掀开被子，低声的说:“五哥别装了，你看我是谁？”父亲一下就听出是谁了。原来这个土匪就是六叔。

       1928年，父亲闯关东，在关外没有亲人。由于父亲人品好，好多人都愿意和父亲结交。来东北没几年，就认了好多干兄弟。

       1934年,父亲和张凤歧、明凤山等十几个人结拜为干兄弟，最要好的当属张凤歧和明凤山了。他仨排行张凤歧在二，父亲在五，明凤山排行在六。从此，三个人就相依为命，几乎形影不离了。

       1937年，父亲和六叔等，跟我二伯父张凤歧一家人，去了长岭县的北正镇。由张家奶奶带着她的十几个干儿子，开始了开垦荒地的农耕生活。

       1938年,由于水土不服，父亲患上了伤寒病，病愈后父亲只告诉了张奶奶一家人，背着其他干兄弟，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长岭。先回到了小城子，又到小宽，后来就去了孙家围子。

       父亲离开长岭后，六叔不忍俄国“花膀子队”和土匪的欺负，一怒之下自己也当上了土匪，而且还很快的做上了个小头目。

       父亲说，六叔性格鲁莽，胆子大，不惧硬，土匪打他，他也敢还手。但六叔讲义气，和我父亲的感情是真诚的。他当土匪以后，曾先后去过小城子、小宽找过我父亲。听那两个地方的人说，父亲去了外地，具体是哪里，人们却不知道。这样六叔借当土匪的便利，走到哪个屯子都打听有没有个叫穆庆山的关里人。这天终于在孙家围子打听到了父亲的下落。于是，在屯里人的指点下，直接找到了我父亲。哥俩见面后，抱头痛哭，互相用拳头击打对方的前胸，一阵喜，一阵悲，真是亲不够。

      六叔埋怨我父亲说，五哥你不该不念咱兄弟之情，不辞而别啊！你可知道，你走后弟兄们是多么的想你啊！五哥你可知道，你走后，咱的老干妈想你想的都害了一场大病……五哥你走后大家的心都散了，不久兄弟们也先后离开了长岭，各自到别处谋生去了……我父亲说，六弟呀！谋生也要走正路啊！你也不该当这个人见人恨的土匪啊！你要是还认你这个五哥，我劝你立刻脱掉这身贼皮，重新做人。我父亲曾被土匪打过，因此很讨厌土匪。六叔也真是个爽快的人，他听了我父亲的话，当即脱下了土匪装，饭也没吃，眼含热泪，一步三回头告别了我父亲，脱离了土匪“绺子”，又回到了长岭我二伯父家。听父亲说，我这个可怜的六叔，因突发脑病，没等到全国解放，就过早的离开了人世。父亲想念他这个六弟，很长时间都沉浸在痛苦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