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组诗）

诗/汪再兴

面壁者

再白的墙壁

阳光一铺上去

马上就有了明暗之分

窗框纯粹的黑

黑出窗子的空明

黑出窗外所有的浮尘

影子或原形、阴影或隐秘

任这些黑色的精灵

快速变幻黑色的点阵

涌动、升腾、翻飞

一忽儿像蚊蚋

一忽儿像火山灰

一忽儿像轻烟，或雾气

面壁观尘——

屋内，尘影无声

窗外，红尘滚滚

奔波

想自己的一生

就多看些人

虽无法体会胎动

可，看这婴儿的手

擦肩而过

跑步的少年，如风

远远打个招呼

隔壁老头正在健步

坐，又想起母亲的临终

——哪怕全蒙上黑夜的被褥

也不过是，睡梦里奔波

擦黑

老家把天黑叫擦黑

现在想来，乡村的夜

真像一口倒扣的铁锅子

不是太阳落山时

父亲从小镇挑回的煤

一筐筐倒向厨房角落的黑

就是阴雨的天气

母亲用油灯点亮昏暗的同时

擦落门窗、灶台、晚餐的桌子

……那些纷纷扬扬的灰

它们从早到晚

一点点、一粒粒

挤进或躁动或安静的空气

摩擦出时断时续的光、热或声音

直至每一丝缝隙，都填满黝黑的汗水

甚至脸上的光泽，倏然暗淡下去

但是就是，每一个黢黑的夜

只要大小小围坐一起

哪怕我们黑暗的黑，捂得再紧

他们仍不时地咳着声音，亮着眼睛

就像此刻，这口黑锅亮着的星

以及呼啸而过的，流星的泪

如果我永不归来

如果我永不归来

某一段时间，也许

锁会生锈，屋会蒙尘

客厅的绿植会枯萎

厨房的米，会长出小虫子，飞

书桌上的纸，提及的那些事

会一字字蹦出，一件件发生

卧室的床，会失眠、滋生梦境

比如鲸、灰犀牛、黑天鹅

甚至丛林、瘟疫、刑场、战争

……但黑夜终将过去

黎明，中介会带来陌生的人

屋子里，会另换一拨主人

继续地相爱相杀、争吵流泪

——每次我掏出钥匙打开房门

难道就是为了维护现实世界的和平

并阻止，旧世的毁灭，新世的诞生？

轮回

去年穿过的衣，今年再穿它一回

月月要还的债，照例彩铃一声

日日必经的路，出门还得走

也许连步幅都一致

甚至连足迹也相叠

路边雪化为水，水化为泪

泪又幻化为空气

随风的、如风的、迎风的

也还那么相似

唯一不同的——

去年用旧的身体，今年又老了一岁

往年不曾想的事，现在，正让我出神

作者简介：

汪再兴，男，现居北京。已发表各类作品两百余万字，诗文书法散见于《人民文学》、《北京文学》、《诗刊》、《扬子江》、《诗歌月刊》、《书法报》等各类报刊及各种集子中，著有《日出东方》、《太阳神》、《太阳的味道》、《与太阳握手》等八部诗集。曾获全国当代诗坛力作选拔赛一等奖、全国唐诗宋词杯书法赛一等奖、诗意韩国金奖等国内外征文、书法赛百余次奖，首都五一文学奖、曹植诗歌奖、老子文化奖、孔子艺术奖获得者。是海淀书法家协会会员、北京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力作家协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书画家协会会员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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