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她
文/谭苏萌
学校突然提前放假了,有幸跟她预定了同一趟高铁回家。发车很早,我5点便离了寝室,按照约定在校门口等她。六月初的沈阳,5点的蓝天已准备好迎接太阳,弯弯月牙也还在参与着清晨的构图。清空透彻,翱翔着你追我赶的斑鸠,风吹树摇的声音也是如此悦耳动听。
“萌萌!”
熟悉的嗓音从背后传来。我会心一笑,转身,不足五步,她穿着一件白色T恤,波浪形花边的袖口搭档着纤细而白皙的手臂,浅蓝色的牛仔裤上不乏五颜六色的卡通印花,拉着行李箱,蹑手蹑脚地向我走来。于我而言,这些元素无疑是“一丘之貉的共犯”,短暂地扼住了我的呼吸,让清晨新鲜空气里的我不合时宜地紧张了起来。慢慢靠近,我近视的双眼才争气地看清了期待已久的面容:雪白的脸像迪士尼公主一样可爱动人,弯弯的双眼与此时的月牙不谋而合,让我猜到她口罩之下应该也藏着一副清新的微笑。柔亮而散着淡淡花香的长发正好遮住后颈,毫无征兆的对视让喜欢摄影的我极力压制着想要举起相机的冲动,因为她清澈的眼波里反射着身后高高白杨托举的蔚蓝天空。世界在我的感知中静音了两秒,朝霞的颜色在面颊上缓缓饱和。
“额,那是我们叫的车吧?”
我回过神来,网约车如约而至,我顺手提过她的行李箱,小心而利落地搬进了后备箱。不觉嘴角上扬,窃喜着自己提前把行李寄回去的正确性,又嘲笑着自己每次与她见面都跟第一次一样毫无抵抗力。
“你笑什么啊?”她疑惑地问。
“啊……我想起了开心的事情。”我挠挠头,掩护着自己心里的小鹿。
她挑起左眉,将信将疑地坐入了后排。大脑飞速旋转后,我还是“保守”地坐上了副驾,大概是,操心起得太早坐后排会晕车吧!嗯,一定是这样。
我们按时上了高铁。我特地给我们俩订的A座和B座,因为一路向南,车窗外的日出和左手边的她是我有限的想象力所能想到的绝搭。一路向南,我们并没有太多言语。车窗外的风景快速向身后驶离,一棵棵正值初夏茂密的大树在这段路上与我毫无预兆地相遇,又远离,像极了时间里的匆匆过客。方形的车窗框出一幅荧幕,也框柱了窗边的她,给我一部瞬息万变的电影里,她是唯一不变的女主角的幻觉。
列车绕了一上午,才终于绕出了漫漫渤海湾。而身旁的她几乎趴在小桌板上睡了一上午,错过了那片美丽的海。传说中渤海湾住着一位海神,海神的一个女儿出生于七夕节,这天有情人太多,月老忙中出错乱了世间因缘。而小公主一出生,混乱的姻缘线竟自动复原了。后来公主成为了月老的弟子,逐渐成为了比月老还厉害的小红娘。躁动的初夏炙烤着骚动的心,让我斗胆奢望美丽的渤海公主能够有所回应。身边的她睡得如此安稳,一时竟分不清到底是谁在做梦。
下午,她终于醒来,我们终于有了频繁的聊天。她跟我一起分享了她的零食,我们边吃着,边分享着在学校发生的那些腌臜事儿,吐槽着背不完的书、吃不透的高数和数不完的集合,讲着宿舍奇奇怪怪的趣事,合计着假期的各种计划,八卦着谁喜欢谁,谁又和谁可能走不远……窗外树影逐渐拉长,夕阳渐渐开始试探远处的西山,西山并不躲闪,它们越靠越近,也宣告着这段旅程渐入尾声。
“你真的有点傻乎乎的欸。”她说。
“为啥啊?”我问。
“其实早上你刚出你们宿舍楼的时候我就看见你了,我就不作声,一直跟在你身后几十米的地方看你能不能发现。结果你明明回头了,但没认出来我,吊儿郎当就向前走了。”
“这个嘛,我近视呀!十米开外六亲不认的。有一次我坐岗的时候把一个女生认成了你,我朝她喊了三遍你的名字,那个女生没答应,只是看了我几眼。尴尬死了,所以不敢乱认了。”
“你这也太离谱了哈哈哈哈!”她笑出了声,将耳边不听话的几缕发丝撩回耳后。发丝在空中轻轻摆动,像小河边随风飘拂的细柳,又像深海里缓缓游动的海蜇。夕阳识趣地投下暖色调的光,经过车窗的重塑,将一道道耀眼的光柱投向完美的她。
余辉黯淡,我想说就算近视也能一眼便认出她。只是此时,耳机里播放的是周杰伦的《最长的电影》,是“爱是不是不开口才珍贵”的歌词,太阳都落山了,没有了光的渲染,我想我也该现实一些。
列车到站,这一天过得太快,还来不及细细品味,就到了分别的时候。帮她把行李箱拿下来后,我祝她假期愉快,然后与她挥手告别,干脆果断地向出口走去,踏上了独自一人的道路。直到走出车站才发现,天竟然已经黑了。
明月,清风。香樟树叶追逐着彼此,在风中纠缠了好久好久。不远处列车来来回回,有人下车,有人上车。青春,正如一趟行驶的列车,途中会遇到很多过客,有些昙花一现,有些惊艳了你的整个夏天。
一路上与她只有几寸距离,而我始终小心翼翼不去触碰。早前还告诉了她我喜欢她,可想而知的是我并没有得到想要的回答。这几寸距离,克制而美好,之间塞满了这个年纪清风徐来,水波不兴的小心思。

作者简介:
谭苏萌,2002年出生,现就读于中国刑事警察学院,刑事科学技术专业。喜欢写作、音乐、书法和绘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