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还年轻
文/庄木
我是1984年9月初进的大学校园,至今已经四十年了,回想起来是那么遥远,细品起来又是那么亲切,一件件往事恰似一朵朵浪花在心海里跳动,又宛如一片片彩霞在眼前闪现,编织着玫瑰般的梦……
那时我的眼睛是年轻的,看什么都感觉新鲜——第一次看到连成一体的筒子楼,第一次看到能供上百人同时就餐的餐厅,第一次看到上大课的阶梯教室,第一次看到实验室,第一次看到解剖刀,第一次看到法国梧桐,第一次看到电影院……
那时我的声音是年轻的,在众人面前总是那么羞涩!当时的我见人是不敢张口的,一是不会说普通话,二是不知说什么得当。作为一个农村娃,我也想找个机会锻炼一下口才,于是报名参加当年的新年晚会。晚会组织者是班团支部书记,她是个很有风度的女同学,先让我念了几句台词,把嘴一撇说:“回去练普通话吧,练好了再找我。”当时我的心是碎了一地的!多少年过去,我才发现这个女同学的普通话也算不上标准,有着浓浓的东北味儿!
那时我的歌声是年轻的,是充满“潮气”的,什么流行唱什么。为了学会一首新歌,不知侧着耳朵听了多少遍磁带,或敲着饭盆,或敲着桌面打着节拍。有的歌是跟着文艺委员学的,有的歌是听着学校的广播喇叭学的,有的则是跟着谱子学的。对我来说,最高兴的是跟老乡们在一起,总爱把感动自己的歌唱给大家听。
那时我的心是年轻的,只因年轻而脆弱,经不起半点风雨。“一日三省”是当时的座右铭,生怕说错话、做错事,总怕对不住别人,总怕组长交给的任务完不成。走在路上,最怕遇上女同学,绕着走吧,怕人家说咱没见过世面,假装看不见吧,又怕人家说咱不礼貌,想主动打个招呼吧,又怕人家置之不理。
那时的衣着是很不讲究的,一身绿上衣一穿就是一年多,一双球鞋穿不到脚掌露肉是不肯扔的。为了好看,我省吃俭用攒下几块钱,也学着有风度同学的样儿买了个假领子,就当自己有了件新衬衣。
大二那年,我也弄了一双猪皮鞋,为了穿着合脚,每晚都在宿舍里走上几圈,脚后跟都磨出了血泡,惹得同学一阵挖苦:“买就要买牛皮的!”
还有个城市生好心提醒一句:“皮鞋要配西服。”
这位舍友说完便睡去了,我却害了“心病”——像我这样从农村家庭来的孩子,每学期家里给不到二十块钱,何时才能攒出一套西服呢?好在我想到了“勤工俭学”,到洗衣房打起了工,后来还真弄了一件新衣,因为不懂,买回的竟然是件燕尾服。我走在前面,侧耳听着身后两个女生悄声议论着:“瞧!这男生衣服后面有个屁股帘儿!”
当时,我的心是狂跳了几下的,毕竟上了两年多大学,已经有了一定心理承受力,很快就平静下来,反耻笑她们“没见过世面”!
那时爱吃米饭的多是城市生,我跟多数农村生一样是爱吃馒头的,所以时常被吃米饭的同学嘲笑。为了弄清米饭跟馒头的营养价值有什么差异,我还钻进图书馆研究了好几天,最后也没发现二者有什么不同,无非是淀粉和蛋白质含量略有差异而已。考试结果出来后,成绩靠前的也不都是城市生,看来吃米饭跟吃馒头真的没什么区别。
四十年过去了,我也到了快退休的年龄,有时还会想一想米饭跟馒头的差异究竟在哪儿,想着想着,脑海里就浮现出同学们的笑脸,都洋溢着幸福。每每想到这儿,我才坚信,吃米饭还是馒头只不过是个人喜好而已,与幸福指数关联不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