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的口头禅
作者：强朝晖
我的娘亲，有句口头禅 : “唉唉看这娃憨哩呀啥也不懂。”从我刚记事起，一直到成家立业，现在年愈花甲了，娘亲的口头禅，都时常围绕在我的耳畔。
孩童时，娘是生产队的劳力，我一不小心跌倒在水坑里，惊恐万状。娘放下手里的活计，飞奔过来一把提起我，劈头就喊 : “唉唉看这娃憨哩呀 啥也不懂！”那时候，我就笑了，因为妈妈好看的眼睛里全是疼爱。
上学了，偶尔一次没考得好成绩，蔫蔫地低头吃饭。娘发现了，把自己碗里的饭呼啦拨给我，严肃地训斥说 : “唉唉看这娃憨哩呀啥也不懂！”那时候，我真哭了，因为妈妈嗔怪的眼睛里全是疲倦。
工作了，娘在电视上看见儿子当了模范，脸比胸口的花还要红，逢人谈天总把话题引到这里来，满含谦虚地重复说 : “唉唉看这娃憨哩呀啥也不懂……”这时候，我好温暖，因为妈妈骄傲的眼睛里全是太阳的光焰。
出门了，偷偷打电话给爱人，嘿嘿忘带充电器了。几十年耳背耳聋的娘亲却听得一清二楚，生气地大声说 : “唉唉看这娃憨哩呀啥也不懂……”末了还不忘嘟囔一句:“当媳妇得操心呢…”那时候，我乐得颠颠的，因为妈妈慈祥眼睛里全是烟火人间。
离任了，像一个没仗可打的军人，心被悬空了。娘搬出一夲又一夲的旧照片，天天要我陪着她看。只要我稍稍一走神，娘就火冒三丈地埋怨 : “唉唉看这娃憨哩呀啥也不懂……”这时候，我醒悟了，因为妈妈刚毅的眼睛里全是碧水蓝天。
退休了，放下了理想和江山，戴上了围裙学着造饭，昨天的“创意午饭”忘了放盐，今夜的“烛光晚餐”又玩起了浪漫。妈皱起了眉头细嚼慢咽，给孙女小声说 : “唉唉看你爸！这娃憨哩呀啥也不懂……”这时候，我幸福地要晕了，因为妈妈昏花的眼睛里全是泪花摇颤。
娘亲的口头禅，一句随口的话，但她老人家说了几十年。娘亲的口头禅，没有壮语豪言，却时刻给我把力量增添。它让我遭遇低谷却不能气馁，它让我生命燃烧但不许冒烟。
而今我依偎在娘亲的身边，沏一杯香茗，听世间万物和解。吟一阙小诗，祝祖国江河安澜。才知道曾经的昼夜征战仅是生活的一隅，人生的大部分是灯火可亲的俗常陪伴。
我不计划复制娘亲的皱纹，我要把娘亲的爱传给大甜二甜。我陶醉，我是娘亲眼里永远长不大的孩子，我开心，我有护身符一样的“口头禅”！孝老爱亲，惜福珍缘，行走天下，有肝有胆！
2024.1.7
朝晖记于扶风桥畔饮马泉边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