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枫情殇（长篇小说）
毋东汉
（023）白龙峪水库返工
白龙公社变成白龙乡以后，白龙峪水库迎来了首次维修，也叫返工。在水库坝面小房子里晚上睡觉、白天放哨的白沙滩扯淞接到通知：“从明天起，你不用来晚上睡觉、白天放哨了。白龙寨的白村长把水库承包了。睡觉和放哨跟你没有关系了。这个月你上了十天班，工资开到月底。你要是愿意，现在就去领钱。”扯凇一听还蛮高兴，干十天领三十天的钱，现在就能领！他赶紧捆起被褥，兴高彩烈地跟着通知他的人去领被炒鱿鱼的最后一次工资。真是扯淞尽了！
扯淞前脚走，白胖领着一帮人从小路上坝进屋，研究返工方案。白胖左手插腰，右手在空中比划着说：“这个白龙峪水库，是极左思潮的产物，劳民伤财的结果。我要把它改制成为集渔业、林业、旅游业三位一体的经济实体。把东西干渠堵了，提高水位，养30万尾鱼苗。加高坝面，再增设四周护栏，给周围栽上垂柳、红叶李、广玉兰、女贞子。给大坝底下修个门楼兼售票、剪票处。”听的人唯唯诺诺，点头称“是”。
第三天，白龙峪水库返工改造。拖拉机开上了水库大坝，东山上挖土直接往坝面上溜，铲车将溜下来的土往坝面上加高。急着栽树挖坑的民工和铲车司机发生了争执，拖拉机手偏向铲车司机说话，栽树挖坑的人多势众声大，双方争执升级，肢体接触并冲突。白胖闻讯赶来，气冲冲地骂了一阵子，教栽树的人先给路旁挖坑，最后再给坝面挖树坑。拖拉机手说：“我压磁了，他们又挖虚，这……我淞管娃！”白胖就说：“就你的话多！少说两句憋不死！”
白龙公社白龙峪水库改制，白胖将它更名为“白龙峪避暑山庄”，在坝内路旁盖了一排十多间石棉瓦简易房，里边有床、凳、桌、柜、风扇等用具及简单设施。服务项目有租用小船及救生衣，有钓鱼竿租借，有食宿、照相及婚纱、剧装等。白胖承包了白龙峪水库，将水库变成了大鱼塘。将水库周围变成旅游景区。改制修葺花钱全凭贷款，为他作保的是汪乡长。为了感谢汪乡长，他给汪乡长在“白龙峪避暑山庄”弄了十分之二的股份。白胖把嘴对准汪乡长耳朵说：“你知，我知，天知，地知，水库里的鱼知。你悄悄嫑言传！”
水库里的鱼们在一起开碰头会，讨论着岸上发生的事情。大草鱼说：“这里的水质真好！水里的虾不少，还有小虫儿，几天没有人喂，也饿死不了！”鲤鱼说：“不要高兴太早！山雨，洪水，把水弄浑，我们倒霉！”水底层的鲶鱼和泥鳅说：“水浑怕什么呀？娇气的！”
空中飞的野鸭，望着水里映的影子说：“水中有我仰面飞，不知鱼虾咋逃避。”
绕水库散步的旅客，望着水面的树、房、山的倒影，和岸上的人景形成上下颠倒的对称，如岸上的树根和水中倒影的树根，根对根。以此类推。正是拍照的人、景的情、理、趣。
当年修这白龙峪水库时，白龙公社党委章书记和水利战士一起抡锤打钢钎，一起抬石头，一起拉加子车，一起唱夯歌撴夯绳。抗洪抢险捞马达，东山飞车运土抢高程，西岭定向爆破，整整修了十年，同时修成了全长六十里东、西干渠。十年中，水利战士吃的粮垒起来和大坝一样高；十年中，水利战士流的汗和库容的水差不多；十年中，牺牲了十二位指战员，水库大坝的粘合剂，不光有灰色水泥，还有烈士红色的血。扯淞被炒鱿鱼，水库骤变鱼塘。退休的章书记，听说水库承包变鱼塘，血压突然升高，家人赶紧打120，他去医院的半路上睡着了，再没醒来。追悼大会在白龙峪避暑山庄隆重举行，汪乡长是个书法家，他挥毫写挽联：
“战天斗地带头劳动英雄，
承前启后酬愿致富模范。”
这正是：
公社水库变鱼塘，
扯淞下岗喜洋洋。
避暑山庄展鸿图，
水映倒影拍照忙。
2024-1-4-于樵仙居。
秋枫情殇（长篇小说）
毋东汉
（024）何心石小戏获奖
白龙峪避暑山庄的生意兴隆，旅客如蝗。惊动渭源县委县政府县人大县政协，四大班子大员们要来调研视察。白胖村长灵机一动，找到了何心石，谦逊地说：“何先生，我求你弄个事？”何心石取出两支香烟，一支递给白胖，一支咂嘴角，拿出打火机，先点燃白胖咂在嘴角的，然后点燃自己嘴角的，吸了一口，笑了笑问道：“我能给你帮啥忙？”白胖说：“请你品尝韭菜盒！”何心石追问：“品尝以后，我咋办？”白胖说：“你给咱宣传宣传。”何心石说：“这个问题不大。”白胖说：“跟我上塬。”
俩人来到白龙塬畔韭菜盒盒一条街，韭菜味扑鼻而来。何心石说：“闻都闻饱了，不用品尝了。”白胖就说：“南头头一家，刘菊花的里外焦花韭菜盒，你，尝过吗？”何心石说：“这么多店铺。全是里外焦花韭菜盒。为啥单吃刘菊花的？”白胖村长说：“啥都讲个正宗，刘菊花的韭菜盒是开创，其他都是承前启后跟着学的。”何心石说：“刘菊花是我初中时的同窗，正好去会一会。”白胖调侃道：“是梁山伯祝英台的《楼台会》吗？”何心石说：“你咋想得那么淫邪？”白胖立即道歉：“错了错了！先生原谅。”
俩人来到刘菊花韭菜盒盒店，五个桌子全围满。有的拿筷子搛着吃，有的拿钗子插着吃，有的拿餐纸衬着吃，有的拿小塑料袋裹着吃，有的拿盘子托着吃，有的直接用手㨄着吃。个个吃得嘴角流油，吃得牙床粘韭叶，吃得顾不上听人说话，都专心专意地吃，显得贪婪无厌。白胖和何心石进屋，无入无人之境，没人招识。
白胖高声喊道：“刘老板！你看谁来了？”刘菊花迎出里屋，笑道：“胖村长！你好！哟，剧本哥！”白胖听说觉得奇怪：“他叫剧本？”刘菊花说：“在学校演节目，报幕员说：导演：何心石，剧本还是何心石！此后，同学们有的叫他何导演。有的叫他何剧本。”白胖说：“今天，我请他把你编戏上舞台，先尝尝韭菜盒该不该！”刘菊花说：“恐怕不行吧？韭菜盒还能编戏？沒有啥矛盾冲突么！”白胖说：“咋没矛盾冲突？咱村把韭菜盒一条街弄成了。白沙滩来了四个人。回去是：醪糟曲子白丸丸！”刘菊花说：“要是有人来砸咱的摊子了，那才叫矛盾冲突呢！”白胖说：“刘老板！你就给咱把韭菜盒朝上端！”刘菊花说：“好！”白胖出门给田苗打了个电话。
里外焦花韭菜盒端上来了，白胖和何心石开始狼吞虎嚥。刘菊花招呼别的客去了。这时，白沙滩的撇楞醉醺醺地进来，喊：“里外焦花韭菜盒，不大不小来一饦！”刘菊花就端出一只小竹盘，里边躺着一只香喷喷的韭菜盒。撇楞拿起韭菜盒咬了一口，“啊！”地一声吐在地上，大声叫喊：“刘菊花，实在瞎。我跟你没冤没仇，你为啥给韭菜盒里包个屎疤牛？”刘菊花闻讯跑了出来，说：“我认识你是撇楞，螃蟹走路——横着行。”撇楞指着地下的那口馍说：“你看！”屎壳郎从馍里爬出来。刘菊花气愤地说：“馍烙熟了，屎疤牛还会跑吗？分明是你做手脚！”，撇楞喊道：“难道我嘴里原来就有屎疤牛！”刘菊花理直气壮地说：“一切皆有可能！”撇楞说：“这么恶心的！罚你五千元！”刘菊花说：“能成！解放初旧币五千元，折合新币五角。给！”刘菊花把五角钱硬币给撇楞。撇楞接过扔在地上，张牙舞爪向刘菊花扑来。刘菊花伸出右手食指朝撇楞一戳，撇楞仰面朝天倒地。白胖拿出一张百元大钞给撇楞，说：“快避快避！”撇楞拿着钱走出了门，扬长而去。食客们都议论纷纷，说：“这人真是撇楞，吃韭菜盒也碰瓷？不嫌脏，把屎疤牛噙在嘴里往出唾！”
白胖对何心石说：“剧本先生！这回有矛盾冲突，好写咧吧？”刘菊花说：“气死我了！”
白胖说：“对不起！不这样，何先生就写成表演唱咧！”刘菊花指着白胖笑着说：“把你个挨刀子的！糟蹋人不拣好日子！导演的好戏！”白胖低声下气地说：“为了宣传韭菜盒么！”说着，要埋单。刘菊花说：“算了！韭菜盒钱，你已给撇楞付了工资咧！”何心石奇怪：“咋回事？”刘菊花恍然大悟地说：“原来是白村长打电话给田村长，田村长派来的撇楞！”白胖只笑，不言语。
七天之后，四大班子大员来白龙峪避暑山庄调研视察，参观了蔷薇砖厂，品尝了里外焦花韭菜盒，观看了秦腔小戏《韭菜盒》。会后，县领导给砖瓦厂每人一条毛巾、一双手套、一只保温杯，给刘菊花发了一张奖状、五百元奖金，给何心石发了一张奖状、五百元奖金。刘菊花的奖状上写的是：“奖给：致富能手刘菊花同志，以资鼓励。”何心石的奖状上写：“奖给：优秀剧本《韭菜盒》作者何心石同志，以资鼓励。”后边都盖了四大班子的红色印章，注了年月日。
这正是：
韭菜盒盒戏不够，
请个撇楞碰瓷凑。
蔷薇砖厂得实惠，
避暑山庄猜不透。
2024-1-6-于樵仙居。
换一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