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的相聚

                         文/枫叶(甘肃)

     离别时都是妙龄芳华的俏女子，再见时已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命运的齿轮对母亲和小姨开启了两条不同的人生轨迹，母亲和小姨的一生恰似相隔两岸的银河。姐妹相见在遥遥无期的岁月长河中互相挂念，彼此的念想在晨曦落日中生根发芽，年年岁岁的思念在魂牵梦绕的等待中压制，默默坚守的信念在手足情深中血浓于水。

     2024年的1月13号，对于母亲来说，是她朝思暮想，心愿成真的大好日子。这天是惊喜、激动、高兴、也是百感交集的一次久别重逢的特殊日子。因为这一天，母亲实现了放在她心里，已经长达几十年的一个愿望，去见了她心心念念思念了五十年的亲妹妹。魂牵梦绕的想见妹妹也是母亲这几十年来的一大心结，今日总算得以实现了。

     事情还得从母亲和小姨青春靓丽的美好年华开始说起，听母亲说她自从小姨结婚之后，就未曾见过面了，直到今日姐妹才盼星星盼月亮的盼来了相聚之日。她们姊妹之间点点滴滴的往日之事，都是来自母亲平日里和我聊天时说给我听的。说是由于贫穷，外公外婆才把甘肃平凉的小姨嫁到了陕西乾县去了，说是能吃饱饭，不怕饿肚子。（小姨家属于乾县，但是离礼泉比较近，所以一直都以为小姨在礼泉，这次探亲之后，才确切的知道是乾县）老人的初衷，只是想给女儿寻找一个家境富裕的好婆家，未曾想到过女儿远嫁之后，会有太多苦衷之事的。

     从此陕甘交界线，就像是成为了阻止她们姊妹相见的一条无法跨越的长河似的，阻挡了亲情相会的一切活动。还是贫穷限制了自由，交通不便利限制了机会，在靠书信来往的落后年代，在靠南转北展的汽车缓慢运输的不发达时代，想给亲人捎个话都是难上加难，更别说亲人见面团聚了。对于大字不识，家境贫寒，出门有困难的小姨来说，回娘家的路就成为了她遥远一生的牵挂和距离了。

     母亲平时是一个不善于言辞，性格内向，话语不多的人，可我还是无数次的从她嘴里听到过她对妹妹深深思念的心声。一个平时话语很少的人，一但要是经常向你滔滔不绝的讲述同一件事情无数次的话，我想只能是想念，思念，挂念占住了母亲整个人的心房时，她才会打开心扉，向我倾诉表白心内压抑太久的心里话的。母亲性格太内向，一但要是频繁的找我絮叨，我想肯定是盼望团聚的日子早日到来，嘴上才会不停的絮叨。

     母亲的这一心愿我始终记在心上，只是大家都忙于生计，我们姊妹又忙于工作，因此母亲的心愿一直被家里的乱事牵绊住，暂时搁浅在了我的心里，就等我和弟弟都能抽出空闲带着步履蹒跚，思维缓慢，不善言辞的母亲去见五十年都没有见过面的妹妹了。本来弟弟说2023年的八九月份，等父亲的手术恢复的稍微好点之后，就让小舅舅带着我们和母亲一行前去看望小姨的，因为小舅舅去过小姨家，路熟人也熟。不曾想，人生事事难料，生命处处无常，在弟弟说完此话还不到数几日的时间，母亲姊妹里最小的小舅舅就突发疾病与世长辞了。突如其来的精神打击严重的刺激到了我的神经，内心就想尽快的安排母亲见她妹妹。早早完成任务更是我的一大心愿，去除心病，急切的心情越发的唯有自知了。

     舅舅的突然离世让我非常的震惊和伤痛，怎么也想不通，好好的人怎么说走就走了，正是因为舅舅的突然离世，让我受到了严重的惊吓和过度的打击。实现母亲的心愿就更加的窘迫在急了，我害怕，害怕给自己的人生留下终身的缺憾，也害怕给母亲的晚年留下无法弥补的遗憾，无论如何我都要助力母亲去见她妹妹。母亲在我面前哭哭啼啼了无数次，被思念困扰郁结成疾，成为了她五十年的心病了。

     可能源于我是长女，也可能是我平日里喜欢和母亲拉拉家长的缘因吧，因此母亲养成了有啥心里话就爱说给我听的习惯了。想念妹妹也是母亲一字一句，一言一语的在我耳旁灌输给我的，听的多了，久而久之替母亲完成心愿就成为了我的一大要事。因为母亲不识字，独自出门就成为了母亲一生以来困难重重的硬伤了。不是不见，是相见太难。人生就是如此传奇，看似简单的一个见面团聚，都要历经许多意想不到的艰难险阻。

    在我和弟弟决定好要去的当日，才直接去接上母亲，才敢如实说明情况的。爱人嘱咐我不要提前给母亲说了，说人老了，就担心老人天天期盼见面团聚的心情也是特别熬人的。我和弟弟去接母亲之时，母亲在一边穿衣服穿鞋子的同时，我又听到了母亲给我和弟弟倾诉着自己的过去，说每次都是以哭泣告终的，句句思念之语，次次记在我心，母亲从来都没有减少过对妹妹的思念之情。是啊，血浓于水的手足之情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情大爱，她只是默默地把爱和思念珍藏在了心灵深处。我能感觉到母亲今天格外的开心，也格外的话多，只因亲情的力量燃烧着母亲沸腾的心房。

    弟弟驱车载着我和母亲一路欢快的踏上了探亲之路，车外车水马龙，车内谈笑风生，我和母亲依旧闲谈着家长里短的诸多闲语。性格内向的弟弟脾气性格都是随了母亲，不爱言语的弟弟大多数都是默默倾听较多。看着母亲笑容满面的笑脸上荡漾着难以掩饰的兴奋，我猜测母亲的内心此时肯定是喜悦的，是欢快的，是百感交集洋溢而出的期待，是思念成真的幸福微笑，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精气神。

    行经途中，表弟就视频语音询问我们走到哪里了，到达地点，小姨就跑步前行的前来迎接我们。激动人心的时刻终于到来了，姊妹二人总算见上面了，这一刻两人足足等了五十年，这一刻小姨等来了摇摇晃晃、弯腰驼背的老姐姐，这一刻姐妹似有千言万语要诉说。我无数次的想像过，姐妹二人团聚的种种画面，会是怎样的一副亲情互动的一种场景。是生疏还是亲切，是悲伤还是欢喜，估计五味俱全的滋味都有吧。看着两位老人四目相对，相互凝望着的那一刻，我的眼眶是湿润的，鼻子是酸楚的，心里是高兴的。看着母亲不换双眼，深情专注地端详着自从花季年华出嫁后就未曾见过面的小妹妹，心里也是酸甜苦辣涌上心头，五味杂陈翻滚喷涌，激动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吧。小姨也是小心翼翼，步伐变的及其缓慢的随着母亲的节奏，（因为母亲走路及其缓慢了）搀扶着母亲缓缓的进入了自己关中平原的农家小院中。小院今天升腾起了久违的温馨，还有团聚之后的开心笑声。

    表弟则已经在厨房给我们洗鱼切肉的忙碌的开始做饭了，表弟媳妇则沏茶倒水，准备糖果，表弟家的小可爱儿子，则更是兴高采烈地在炕上高兴的蹦蹦跳跳的跳起了舞蹈。一派祥和气氛映入眼帘，一股浓情燃烧着每个人的心房，亲情的力量是无限强大的，也是最能感化心灵的。短暂的闲聊中小姨也给我们阐述了自己思念母亲的种种心声，说她们曾经去西安的儿童医院给孙子看病，想来西安看母亲，（我们是石油单位从甘肃庆城搬迁到陕西高陵的，所以大家都习惯说西安）可惜由于从老家要来的电话号码有误，导致两次都没能联系上我们。

    见到姐姐的小姨，也是打开心扉的给我们讲述着自己的坎坷人生和苦难的经历，以及曲折的命运和生活的不幸。姨妈也同母亲一样孕育了四个孩子，二儿二女，更是通过了自己勤劳的双手，娶了两个儿媳妇，修建了两院房子。小姨的一生也是崎岖不平的，更是苦尽甘来的。听小姨说第一任姨夫是弟兄里的人捎子，可惜有病早早撒手人寰了，就留下小姨和三个年幼的孩子。母爱深深的小姨舍不得孩子们受罪，又和姨夫的弟弟组建成了新的家庭，婚后又喜添一名男丁，两人共同携手将四个有着血缘关系的孩子都抚养成人，修房让儿子娶妻生子，张罗女儿出嫁成家。小姨当初的选择是如此明智，我敬佩小姨的所做所为，用母爱成全了孩子们的未来。做为母亲小姨是伟大的，做为女人小姨是坚强的，做为媳妇小姨是自家门户里最操心的发声者。小姨用实际行动，谱写了母慈子孝的传统美德，吃苦耐劳的优秀品格。

     小姨说，村上人都说她是甘肃外地人，现任姨夫是聋哑人，能把日子过到现在这样儿孙满堂的地步，已经算是特别要好的程度了。我也感慨万千的给小姨说，您真的是个要强之人，从小姨的谈吐中就能感觉到小姨是个快人快语的急性子人，是个勤奋肯吃苦的人，是个干净整洁的人，家里收拾的整整齐齐的，烧火柴堆了好几个，一看就知道是个过日子的坡实人。小姨说过日子就要人勤快，日子才能过好富起来。朴实无华的几句话，足以证明了小姨的聪明和智慧。如今的小姨已经过上了儿孙绕膝，天伦之乐的甘甜日子了。在享受好日子的同时，勤快的小姨也是家里地里的从未闲过。

    人生就是兜兜转转，命运就是坎坎坷坷，生活就是悲悲喜喜，流逝了光阴，逝去了青春。春绿夏红必添岁，秋去冬来又一年。五十年的相思之苦可想而知，五十载的人生心愿积压心底。姊妹听着像似近在咫尺，见面又恰似远在天涯似的，直至2024年的1月13号才迎来了她们姐妹团圆的好日子。母亲说关于小姨的一切记忆，她只停留在了小姨没有出嫁前的姑娘时期。母亲还说所有姊妹里就小姨性格开朗，爱说爱笑，干活麻利，脾气火急，今日一见果真如此。也已经67岁的小姨说她现在的首要任务就是带孙子孙女，忙的她哪里也去不了，好在她身体健康，浑身也不疼痛。没有任何疾病的小姨，也是家里地里忙忙碌碌干活的一把好手。此次探亲，也见到了刚从地里干活回来的姨夫，他用满脸堆笑的独特方式迎接着我们的到来，没有语言甚似语言的灿烂笑容足以温暖我们的每一个人，姨夫无声胜有声的阳光笑容是他接待客人的最美表情。

     房子里坐着聊了一会天，我和弟弟出在大门外转了转，母亲说她也想出去转转，于是在小姨的陪同下，我们一行几人，沿着乡间的小路，观赏了一下关中平原上一马平川的地质风貌。美丽的乡村，村村通上了水泥路，条条马路宽阔平整，家家房屋宽敞明亮，片片果树郁郁成林，列列高铁直通县城，便利的交通条件，以及丰富的农林资源是这片土地上的瑰宝。一方水土，养育着一方人，小姨已经在这片热土上生活了五十年了，早已适应了这里的生活环境。说话口音，生活习惯，已经完完全全的变成了地地道道的陕西人了。

    不管口音怎样改变，习惯如何变化，可是小姨心系娘家亲人的亲情始终没变，想见姐姐的心永远都在。我们从外面转的回来，回到小姨家的门口时，村上热心的两位啊姨，拄着拐杖上前来也开心的和母亲小姨说着话，她们听说小姨的姐姐来了，热情的也想前来看看我们。阿姨叫着小姨的名字说，齐整的今天终于见上姐姐了。开心是能感染人的灵魂的，善良的邻居也前来表示亲人团聚的祝贺之意，憨厚纯朴的民俗乡风，和蔼可亲的远亲近邻，都能打动人的心灵。

     回到屋里，茶几上表弟精心准备的菜肴已经上桌了，自己家大锅灶蒸的大白馍，炸油饼，炒肉片，焖锅鱼，香辣虾，炒青菜等等，就等着远方的客人上桌吃饭了。油饼酥软蓬松，菜品味道鲜美，饮料香甜爽口。我们的到来让表弟小两口已经忙活了一早上了，亲情在满桌佳肴的美食中，在精心烹饪的忙绿中，在临走时自己地里种植的苹果装箱打包中，在倾其所有的装馍、装油饼、拿姨夫亲手制作的扫把中。一股股暖流涌动全身，感动的心情只能用涓涓心语的文字来答谢。

     通往亲情的这条路，虽然来的有点曲折，也有点过晚 ，但是它并没有影响姐妹情深的互相思念，相见时难别亦难的这份真情。母亲嘱咐小姨说咱妈那会就是高血压，叮咛小姨按时的把降血压药必须吃上。不爱说话的母亲如此体贴关心妹妹，这也是份量满满的关爱和真情实感的流露。小姨还说今日一见面，下次可不知道要到啥时候才能再见面了。难舍难分的话语令人感慨万千，今天总算圆了母亲五十年的一个梦，记得母亲早早说过，此生如果见不上妹妹，她到走都会心不甘留有遗憾的，这句话深深的印在了我的脑子里，帮助母亲完成心愿，也是我孝敬母亲的最大回报。如释重负的我，今天也算卸去了一桩压在我心里许多年的一件心事。我不愿意遗憾终身，也不想让母亲牵念成疾的时常哭诉。

     今天通上了这条阻隔了五十年的亲情之路，了结了母亲多少年的一大心愿，给了母亲一个圆满的启程，也架起了姐妹之间爱的桥梁，穿起了亲情互动爱的纽带。往后余生皆大欢喜，亲情无价，情比金贵，联网时代，再续情缘，让爱溢满彼此空缺了五十年的心田，让情洒满姐妹二人的夕阳之路……

枫叶：本名‍樊风琴，爱好旅游，摄影，喜欢字扣心弦，墨染纸香，文游心间时的快乐，愿用手中的笔，写尽世间的真善美。荣获文艺轻刊2021年度十大影响力作者，川庆首届职工文学作品征集大赛三等奖，多篇文章上刊各大公众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