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热闹
文/许秋凯
农历腊月,年关将至。乡里人家基本上每家每户都会杀上一头年猪,迎接新年的到来。杀年猪,备年货,已经成为过大年的重要调味品。似乎开始杀年猪了,这年味便更浓了,年也就近了。
今年是个丰收年,奶奶喂了两个三四百斤大的猪。看着这两头肥肥胖胖的猪是既高兴,又发愁,愁从何来?正是当下疫情放开,大家普遍都阳了,奶奶和村里人也大多中招,也就还张罗不起。日子改了又改,乏力咳嗽仍然不止,所以张罗杀猪的重任就落到了我妈这个现任当家人身上。
杀年猪啊,首先是得看好日子,挑一个黄道吉日,而且当天的生肖属相不能和主人家相冲。于是早早的妈妈就叫人看好了日子,定下来后,便是要找好杀猪匠,这个绝对是重中之重,而且是个技术活。不比从前,村里有杀猪匠,一到腊月村里所有的猪基本上都是他杀的,现在村里的杀猪匠也老了,村里人整体上了岁数,只有从镇上叫人来杀。所以三五天前就和杀猪匠打好招呼,并一道通知亲朋好友,邻里街坊来帮忙,吃杀猪饭。
到了杀猪这天,一家人起的可早了,天还没亮就起锅烧水——待会儿好烫猪毛。天太冷,不早点烧水,一时半会儿烧不涨的。家里的孩子们听了动静,也睡眼惺忪的起身,还问起晚了没?还是几天前孩子们就非常激动了,吵着嚷着要看杀猪,生怕赶不上热闹,似乎凑热闹也成了他们的专利。弟弟刚从被窝里起身,就好像刚出锅的馒头。肉乎乎,粉嘟嘟,还冒着热乎气。一家人起的差不多后,杀猪的,帮忙的也陆续就位了。
这一方院子俨然成了校场,杀猪匠就跟点卯一样,打量着帮忙的,安排着每个人的活。一切准备就绪后,一头三四百斤的大猪被赶了出来。见人如此之多,人人肃杀,它也知道,今天估计要交代在这。于是像脱缰了的野马,四处乱撞,看来今天这个不是善茬。身手灵活的趁其不备揪住猪的耳朵,大喊一声:“快上”,其余人哗哗啦啦抬脚的抬脚,拉尾巴,扶身子,十几个大汉才将其擒服,抬到条桌上按好,等待杀猪匠操刀。本来像我这样的新人还不算主力,只有到旁边打下手的份。谁知一个转身转到了主战场,也等不得换手,硬着头皮一整个身子压上去,抱着猪的前蹄。突然间似天神下凡,有金刚之力,任他如何挣扎,我仍岿然不动。只见寒光一震,嗖一声,猪仰天长啸,血似洪水猛兽般喷溅出来。做了最后的挣扎,四脚一蹬,便交代在这儿。我退下来后,喘了一口大气,浑身虚脱。杀了第一头后,第二头便更好办了,三两下便被众人收拾完毕。
两头猪接连杀完,便要迅速将其处理。先是将猪毛烫了之后拔干净,猪毛硬,要用沸水浇透,猪毛才能干净褪去。随后便用喷枪烧猪皮,全身烧的黑焦,烧掉毛桩,洗过后变成了大金猪,金黄的皮透着肉香。杀猪匠迅速将其开膛破肚,将内脏清洗了挂起来,各个部位被砍下来,该腌的腌,该挂的挂。处理的差不多后,早饭也熟了。
杀猪饭可算得上最可口的了,当地也叫“吃刨汤”。刚杀好的肉取一块里脊肉,一挂新鲜的猪肝在大锅里爆炒出来,别提多香了。再拿一大块五花肉煮出来回锅,想想都流口水。吃饭时每个人都毫不含蓄,大筷大筷的夹肉,也毫不吝啬对这肉的夸赞。吃完了的人大声的和他人夸耀吃了多少块回锅肉,好似打了胜仗的将军。主人家听了后并不会觉得吃多了,反而更高兴。
吃完饭后,男人们砍肉,腌肉。女人们装腊肠,熬油,各自行动,配合有序。熬猪油时,刚出锅的猪油渣也算的上是人间美味了,撒点盐,猪油渣吃起来咸香酥脆,时不时一小股猪油顺着喉咙淌下去,油旺旺的,像小河流水般给人带来一阵爽意。嘴上吃着,手里忙着,又接着干了半天,直到天快黑才将这几百斤的肉处理完毕。厢房里腊肠挂了满满一竹竿,大块大块的肉一排排的等着时间的风干,慢慢入味。一年到头,杀完猪是一年的收获,也是一年的欢聚,万家烟火是这片土地上最美的期盼,小院的欢声笑语是质朴民风最好的传达。
待众人散去后,村里这群老把式将度过下一次热闹前的短暂寂寞,然而短暂的热闹后将迎来更长的寂寞。
作者简介:
许秋凯,男,汉族,云南昭通人,现就读于昭通学院,汉语言文学专业本科生。从小热爱写作,是昭通学院野草文学社社员,昭通学院文学氛围浓厚,有夏天敏,雷平阳等荣获鲁迅文学奖的著名作家。在此氛围影响下我多次参加文学赛事,与文字结下了浓厚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