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煤油灯的记忆
文/顾祥
我对煤油灯的记忆至少要追溯到40多年前,那时我还很小,每天在日落西山完全黑下来的时候,母亲就从墙旮旯提出我家那盏满是油腻的油灯往灶台边的炕头一放,"刺啦"一声点燃一根火柴,小心翼翼地把油灯点亮,然后就开始在昏暗的灯光下烧火、喂猪、做饭、缝衣、衲鞋……

我家最初的那盏油灯不知制作于何年何月,在我的记忆中,整个油灯是由灯台(农村人称灯竖子)和一个玻璃瓶子组成的,灯台高一尺有余,灯芯是用一个细绳子组合起来的,每每点亮,周边是一圈圈昏暗的光晕,给夜晚的家里氤氲出一幅安闲欲睡的氛围。那时人们买东西都凭靠票证,农村每户人家一个月才供应一斤煤油,夏日天长夜短,人们忙于田地劳动,晚上用油灯的时间较少,吃完饭就熄灯睡觉了,一个月一斤的煤油不但够用,还能积攒一些待冬天来用。记得那时我家有一个一尺余高的大玻璃瓶子,父亲每个月到村里的供销社买回自家的那一斤煤油,往油灯稍注一点,其余的都积攒在那个大瓶子里。冬天天黑的早,夜又漫长,家家的女人们全靠夜里的时间做针线话,记得母亲一熬就是半夜,那点凭票供应的煤油远远不够,父亲总求人去邻村的供销社靠人情偷偷买上半斤八两。正因为当时煤油如此珍贵,所以晚上油灯一点亮,母亲就呵斥我们兄妹不让靠近,生怕我们还不懂事不小心把灯盏打翻,洒了灯油,可这样的事情还是难以避免的。那个时候农村特別贫困,大人孩子的衣服只有在季节变换的情况下才能替换一下,穿在身上就是连续好几个月,人身上的衣服肮脏程度可想而知,衣服里边到处长满了虱子和虮子,母亲和父亲每晚都要在油灯下给孩子们清除这些寄生虫。

那个时候只有快进冬月了生产队的农活才进入了尾声,看着快过年了,母亲不但白天抓紧时间拆洗缝补一家人的破衣烂衫,夜里也的加班赶点做鞋衲袜,父亲也借着油灯的光给孩子们用羊毛编织毛袜子和毛手套,怕我们在学校里冻了手脚。有多少个夜里,我睡醒了睁开眼晴,仍然看见母亲披着棉袄端坐在油灯下给我们辛苦的缝补着衣服,油灯喑了,母亲就用缝衣针在灯头扒拉几下灯捻,光线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还伴随着火光的轻微跳动声……幽喑的灯光映衬着母亲那张日渐衰老的脸,那双成年累月布满胼胝的双手显得粗糙,原本乌黑而浓密的头发也增添了不少白发,我依偎在母亲的怀里,注视着她那和善而慈祥的面孔,刹那间觉得母亲向山一样高大起来……由于家穷,母亲在生活上一贯要求我们节俭,平时家里能省下的绝不浪费,但在我们读书上母亲毫不吝惜。每天放学后老师都会布置留下很多作业,母亲白天忙于活计顾不的过问,一到晚上就问我做完作业了没有,要是没有做完,母亲就逼着我必须在夜里做完作业,否则不准睡觉。有时家里人都睡着了,我一个人还蜷缩在油灯下"奋笔疾书",母亲的目光是严历的,紧紧盯着我手里铅笔,我丝毫不敢懈怠,直到半盏灯油耗干,我的作业也做完了,这个时候母亲拿出在火炉里烤熟的山药蛋,擦干灰烬,氤氲着热腾腾味道,我顿时觉的在母亲的怀里我是一个最幸福孩子。

后来随着生活的日渐好转,家中也买了玻璃灯罩,可以通过手拧来调节灯光的大小,在农村叫洋灯,这种灯不仅样式美观,又能挡风,干净明亮,使用起来方便。我在乡镇读初中的时候,我们村里也普遍用上了电灯,是大队用发电机自已发电(也叫干磨电)。但是在学校里晚自习一下课,教室里的电灯就会被统一拉闸。对于一些还想读书的学生在照明上就成了难题,一些家境好的学生提前备好了蜡烛,对于家庭条件差的学生,煤油灯又开始粉墨登场了,几个要好的同学去买回了煤油,用墨水瓶制作了筒陋的油灯,每天晚上在昏浊的灯下看书复习,烟气熏的鼻孔里,嘴里到处是黑黢黢的,一脸污垢……

岁月匆匆,斗转星移。现在我们离开煤油灯的日子已经很久了,但每每想起过去的苦寒岁月中那盏微弱的灯光,心里充满了温暖和感激,尽管油灯卑微,渺小,污浊,但在没有光亮的夜晚,它就是人们最大的光芒,正是它们照亮了那个年代的艰辛生活,使人们一步步走向今天的幸福。



【作者简介】顾祥(13473311048),1966年出生,河北省张家口市沽源县白土窑乡五道沟村人,沽源县文联作协会员,媒体自由撰稿人,致力于乡土文化创作,曾在纸质刊物和网络平台上发表文章300余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