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在楼下小卖部里,一群小孩子们买了些小摔炮和鞭炮小烟花,在城隍庙前的广场上疯狂地玩着。他们玩得很开心,小烟花在空中旋转飞舞,久违的火药味飘过,让人感到亲切。
然而,一阵警笛声打破了这份欢乐。巡逻的警察赶到,驱散了正在玩耍的孩子们,并对小卖部售卖小烟花爆竹的行为给予没收处罚和批评教育。一个小女孩气喘吁吁地跑上楼,进屋喝水,并告诉大家警察来了,让大家回家。她抱怨了几句,然后拿起妈妈的手机,窝在沙发上专注的看起来。
我站在窗前,看着刚才还在热闹玩耍的孩子们消失不见了,回忆起我童年的时光,感觉现在的孩子们其实挺可怜的。

那时候,一放寒假,大家就到处跑着疯玩。我们在麦田地里趴着,学电影里打仗,用木棍当枪,瞄准土坷垃,被打疼了就哭几声,然后又高兴地继续冲锋。
寒冬的月夜,长长的胡同里满是孩子们的嬉戏欢笑声。
“恶老雕捉小鸡”,扯鸡娃,个高的孩子双手伸的老长,护着身后一溜手腰相抱、由孩童组成的长长的小鸡队伍,左冲右摆,防护着个大身强的恶老雕……
“斗鸡(堑鸡)”,一脚独立,另一脚用手扳成三角状,膝盖朝外,单腿独立,蹦着用膝盖互相攻击,比耐力,看谁的腿先落地就算输,站立不稳,被攻翻,吃个屁股墩,不服再来……
野鸡翎,耍大刀,谁的人马尽我挑?
另一方的领头高声回应:我的人马尽你挑。
对方领头问:挑大的挑小的?
另一方领头回答:不论大小一起挑。
胡同里孩童们分两拨,手拉手两排对立。随着对方的回应,被挑中的孩童就要冲向对面手拉手的人墙,如果冲开了,就拉一个人回自己的队伍,冲不开就归人家了。反复几次,把一排人马全部冲开,游戏就算结束了。要玩下一场,就要伸手比黑白。手掌为白,手背为黑,白的一排,黑的一排,游戏重新开始。
这个游戏模拟的是戏剧舞台上两军叫阵游戏,野鸡翎和大刀代表了武将。戏台上俏丽的武旦,英俊的武将背后,几面小旗两个野鸡翎展空,扛着大刀长枪。
“来挤油了”,一旁看热闹的孩童们耐不住冬夜冷寒,不知谁喊了一声,大伙一拥而上,靠着房屋墙跟相互费力得挤在一起,有被挤哭被挤出来的,他们用袄袖头抹把额头上的汗水,又从外面用力往里面挤去……
疯够了玩累了之后,大家一拥钻进井台边靠着的一梱梱干透且散发着清香的玉米秸秆覆盖着麦秸垛里。
在胡洞中间的那口老井台后边,是京团叔喂牛堆放的麦秸垛,外边靠墙垛满了一梱捆的玉米秸秆,大伙儿满胡洞跑,玩捉迷藏游戏,钻麦秸垛下面闻着麦草的清香,听新旺讲鬼故事。
在漫长的冬夜里,胡洞里经常能听到二胡寻找妈妈的叫喊声。他穿着短小的棉袄,衣襟上的扣子掉了,露出了白花花的肚皮。小脸蛋被冻得通红,长长的鼻涕快流到嘴里,一吸溜又吸回去。他的小手背在袖头上抹一下,两脸蛋和鼻痂都被抹得油光黑亮。
有一次夜里,他的妈妈焦急地在胡洞里大声呼喊他,大家都出来帮忙寻找。后来发现他正在玉米秸杆下的麦秸垛窝里睡得正香。原来,大家听完新旺讲故事后各自回家吃饭,把他忘了。
谁知道这个被称为鼻涕王的孩子后来出息了。他写的蝇头小楷毛笔字非常漂亮,后来在空军部队当兵并提干,从两个兜变为了四个兜的干部。他和等他多年的高中同学解除了婚约,那女孩哭哭啼啼地还到部队上闹过。后来听说女孩在市里的牙科医生找到了安家的地方。
村里来了爆米花的老张头,他从架子车上放下炉子生火燃煤,固定木风箱和圆圆长长的竹蒌。这时小伙伴们都排好长队,从家里挖几升子玉米放在大竹篮里耐心等候。
终于轮到他们了,老张头熟练地用一个磕得坑坑洼洼的掉瓷白瓷缸从面前的竹篮里挖起玉米倒进圆滚滚的爆米花机肚子里。他问是否要加糖,如果要加,他就从口袋里摸出一小纸包糖精拆开来倒进去盖上盖子拧紧,然后放在炉子上。
我急忙坐在小木墩上费力地拉风箱,在呼嗒呼嗒的风箱声中,炉火正旺。老张头一边不停地旋转机子,一边用小铁铲往炉子里添煤。他用一条分不清颜色的毛巾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催促累得不住喘气的我快拉风箱。

过一会儿,他看下压力表喊声停,大伙儿急忙把那个大竹蒌拉过来,把后面长长蛇皮袋扎进放好。几个孩子骑在竹蒌上,老张头搬起爆米花机对准竹蒌用脚踩着铁棍套筒一搬,只听嗵的一声,坐在竹蒌上的孩子们犹如坐箭般随声后退,一片烟气蒸腾什么都看不清了。

待蒸腾的烟气消去后,小孩子都在捡拾地上到处都是的玉米花往嘴里填。老张头已把机肚内清倒净又开始忙活着下一锅了。
我们把蛇皮袋口解开对准大竹蓝,几个高个子把竹篓立起呼啦一大蓝胖胖白白的爆玉花在面前。个小的就钻进竹蒌肚里捡拾着吃,大伙儿从篮子里你抓一把我抓一把吃着笑着,酥脆甜香。

爆米花就着红柿吃又甜又香。那天我顺着梯子爬到房檐边,看到一片稻草铺底上摆满一个个又大又红柔软的柿子。它们周围的皮都冻得暗红色,咬一口就能尝到冰牙的甜味。
我正吃得有滋有味时,不料脚下梯子顺墙往下滑。情急之下我一手拽一个滴水瓦片摔了下来。
我揉着头上磕的大包疼得呲牙咧嘴,但生怕妈妈知道了又挨揍,所以没敢哭叫出声。

作者简介:雷晓军,微信名称“朝花夕拾”,洛宁坡头人,供职国企,闲暇种花植草不精,写散文杂记乱语。一枕梦境,盛开出暮雨初晴的朝花夕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