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一草一木总深情
文/罗应德
久离少归即故乡。故者,原来的,从前的,旧的。自我外出读书,然后到深圳工作,由于父母、妹妹都在周边,所以二十多年来,中间只回去几次看望奶奶,说是故乡倒也贴切。只不过故乡的一草一木不时地在眼前,在梦中浮现,格外的熟悉和亲切。
故乡是位于湖南省祁东县的一个乡下,四面小山绵延,几条小道从旁边和中间穿过,像几条带子把四周的小山串起来,连接到外面的带子上。
两个组的人都姓罗,鼎盛时有快两百人,偏偏叫做曹家塘,据说老祖宗过来时,原村民都姓曹,现在往周边山上转转,不时还能找到曹姓先祖的墓碑。
由于没有河流,祖先们在低洼处开凿了很多池塘,星罗棋布的,村庄就依塘而建,这样即形成了房屋临着池塘,池塘靠近房屋的格局。池塘边种了不少垂柳,微风拂过,垂柳飘飘,姑娘嫂子们在池塘边洗衣、说笑,孩子们在一旁戏水、玩闹,男人们叼着烟,在田间劳作,累了,就地而坐,三三两两讨论着今年的安排和收成。
临近中午,炊烟从低矮的瓦房顶上渐渐升起,慢慢增浓,溶合到一处,像是一副极其工整的水墨画:远的山,近的树,树间的房屋,屋旁的小鸡、小狗,屋顶的炊烟,倘若在加上几个追逐的孩子和坐在门前聊天的老人,画面就更加生动了。
不一会,呼儿唤夫的叫声就从这棵树后,或者那棵树间响起,接着就是孩子们的跑动声,男人们大嗓门的说笑声。我们玩了一个上午,早已经饿坏了,跑得格外快,如果恰好做了自己喜欢吃的菜,吃得更是特别欢,往往是父亲还没有到,就吃得差不多了。
小伙伴们早就约好了下午的活动,去山上捣鸟窝,或者去找野鸡,抓小野兔(小时候抓到过一两次),或者去摘野果子吃。最好是大雨过后,小山上的山沟里还有不少未尽的流水,大家光着小脚丫,在山沟下游用泥巴垒一道堤,等水漫到堤顶的时候,猛地一踩,看到大水卷着树叶枯枝“汹涌”而下,大家兴奋得拍手大笑。
这样一玩常常就是大半个下午。水没有了,大家就把泥巴捏成圆饼,由外而里慢慢光滑地捏薄,中间捏成窝,喊一声“一,二,三,”一起狠狠地砸在地上,谁的最响亮,最就得到大家的崇拜。后来大家用泥巴做泥车,泥珠,晾干了,偷偷塞到母亲的灶火下去烧烤,硬硬的还挺耐用。
如果有一两个大孩子,悄悄地从家里拿出来了鱼篓或者竽箩(家里用来挑东西的竹编用具),小孩们都前呼后拥地跟上。仔细挑好一处小溪,把鱼篓或者竽箩拦在水里,两旁用泥堵好。大孩子就指挥小孩子们从小溪上流水中慢慢走下,用脚缓缓扫过小溪两边。大约半个小时左右,小孩子们把脑袋挤到一起,看大孩子拿起鱼篓或者竽箩,如果鱼比较多,或者有一两条大鱼,或者有特别一点的鱼,参与赶鱼的孩子就会高兴很久,毕竟有他们的功劳,那些没有参与的孩子却要后悔上一段时间了,也许是马上的下一次,也许是下一次大雨之后。
假如很久没有下雨,孩子们还是有很多的乐趣。大家最喜欢的就是去村后的黄土坡,那里不太缓,也不太陡,光秃秃的,全是黄土,连草都没有几根。从小伙伴中找一个裁判,其余的人就折几棵茂盛的松枝,垫在屁股底下,握紧松树枝的前端,尖叫着从上“呼啸”而下,还不忘评点一下前后的伙伴。一轮结束,大家争论一会,再继续第二轮,第三轮,……
尽管身上弄脏了,衣服弄脏了、弄破了,大人们也不阻止,不责备,往往只是笑盈盈地看着。
孩子们最盼望的,其实是不下雨的晚上,大人们忙完了一天,掇着凳子或者卷着席子,聚集在晒谷坪上,开始讲他们一天的事情。孩子们嘻嘻哈哈、你追我打地做着游戏,不一会儿就气喘吁吁地围了过来,或坐或躺,纠缠着大人们讲故事,一些讲过无数遍的故事大家也爱听。
爷爷是附近有名的风水先生,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又喜欢看书,所以到最后一般都是他一个人在讲。讲《西游记》,讲《八仙过海》,讲《济公》,讲《隋唐演义》和《罗通扫北》,讲《薛刚反唐》,讲《聊斋》等,大家特别爱听的就是《隋唐演义》和《罗通扫北》,因为老罗家的祖宗在里面威风八面,所向无敌,仿佛自己也凭添了无上荣光,增加了一股子英雄豪气。
想听又怕听的是《聊斋》,经常是开始讲的时候一遍叽叽喳喳声,到最后都缩在自己长辈的怀里,瞪着一双大眼睛,害怕得连路都不敢走了。
孩子们在这些故事中慢慢地长大,离开了,越走越远。大人们却像故乡的庄稼,一季一季地成熟了,回到了他们最终要去的地方。
只有故乡的一草一木仍然同过去一样,在风雨中招展着,等待着。
作者简介:
罗应德,笔名:罗臻,永爱DHY,湖南祁东人,现定居深圳龙岗,少年时曾参加鲁迅文学院文学创作研习班学习,并在第二届华夏青少年写作大赛及其他全国竞赛获奖。自去年起继续写作,已有作品刊登于《莲池周刊》和中国诗歌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