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花落尽[玫瑰][玫瑰][玫瑰](胡艳超20240113)
街角的咖啡屋。
“师兄,一别十年了。”这句话在骆枫的心中激起涟漪。不是吗,十年前,在青春的校园里,那一次邀约记忆犹新。
骆枫利用翻砂工作的八小时之外备考,艰难地挤进这所大学,穿着蓝色工人服的他在一众青春年少的同学中,显得普通又特别。当这些“学霸”们敏捷地完成功课或流畅地用英文对话时,骆枫会生出一丝自卑。
那时大学时兴辨论赛,骆枫被推为主辨手,他没想到本队一路顺利,直指冠军,个人获得最佳辨手。其实不难理解,毕竟是他是一个工人老大哥,见过的事多些,人也沉稳。比赛结束后的第二天,她主动找过来,说:“师兄您太棒了!我们太佩服您了。”骆枫很受用这份赞赏,还有这张阳光灿烂的脸,但后面的一句话让他乱了方寸:“师兄,我特意买了两张音乐会的票,明天我们一起去听听吧,也许对您的艺术提升有好处。”虽是师兄,骆枫也只大她三四岁,并没有异性交往经验,这份邀请让他措手不及,应该说是惊惶失措。他已经忘了当时是如何语不成句地谢绝的,反正很狼狈。
眼前,她穿着新潮的时装,美式咖啡升起淡雾,她的面孔青春中洋溢着自信,骆枫为自己当年的窘迫而好笑,其实师妹只是出于单纯的欣赏和友情,是自已当时想得太多、太龌龊了。
又一个十年,还是这间咖啡屋。
“师兄,时间过得真快啊!”她仍然点的是不加糖的咖啡,名牌时装里的身材保持得很好。她的右手优雅地搭在桌面上,那枚绿得纯粹的翡翠戒指十分亮眼。这些年,她已经由一个外贸公司的员工晋升到高层,穿行于五大洲,纵横于商务圈。此时,骆枫刚刚从外地交流任职回来,穿着典型的公务员式夹克衫,听着她讲述在南极与企鹅、在马尔代夫与珊瑚亲密接触的故事。
分手的时候,她说:“师兄你变了,不像当年那么英气逼人了。”
“其实是一直没变,”骆枫苦笑:“除开变老这一点。”
后来咖啡屋里的相遇发生了不愉快。她正在开拓一项创新业务,需要某一个国企支持和通融,师兄这时候派得上用场。“只需要您打个电话。”她用手轻轻地转动咖啡杯。
然而这次,骆枫不再是那个静静地听、微笑着对话的暖男,他很固执:正因为那是我监管的企业,我开不了这个口。
“你呀你呀,活该这一辈子原地踏步!”她拎起坤包转身离去,激起咖啡杯上的雾气一阵忙乱。
毕竟是同学,时间逐渐稀释不愉快。她很忙,没有时间再约咖啡屋,偶尔在电话里告诉他,现在已经转向金融领域了,风生水起。“你呀,别坐井观天,世界发生如此大变化,到处都是机会,你守着那个破办公桌有什么意义。”这对骆枫不能没有刺激。
最后一次相见于咖啡屋时,是一个萧瑟的深秋,落叶在窗外的地面被风搅动,无聊地旋转、缠绕。
“师兄,您帮我问一下,我前天出境去香港,被查问了两个多小时,最后还是打道回府。为什么呀?”
骆锋说:“凭常识,你应该是被边控了。”
“凭什么呀?就因为金融那点事?”她咂了一口咖啡,目光空洞:“我们做民间融资不也是活跃经济、为普罗大众服务吗?”
“能不能出境不是大事,但经营上的事必须弄清楚,民间金融涉及面广,影响很大,你还是尽可能处置风险,把窟窿补上,有必要向有关部门主动报告。”骆枫感觉事情不小。
“会的,我会认真应对的”她心事重重地离开,咖啡杯上的雾气在追随着她单薄的背影。
冬天,街角的咖啡屋。
骆枫仍然选靠窗的那个座位,点了两杯咖啡,对面的咖啡杯照常升起淡淡的雾气,但后面没有那个精致的面孔。
手机屏幕上的新闻很醒目:涉及某某创新公司的相关责任人已移送审查起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