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宿萨比河
文/高作滨
房车在墨绿色的公路上行驶,起伏的丘陵交叠着在眼前划过,成片的油菜花挂在山坡上,与青山绿草相伴,美得像一个拖曳着长裙的姑娘。
我们此行的目的地,是南非克鲁格国家公园,位于德兰士瓦省东北部,毗邻津巴布韦、莫桑比克两国边境。公园长约320千米,宽64千米,占地约2万平方千米,是世界上最大的野生动物园之一。

日影西斜,我们来到了公园外的一个乡野小镇——萨比镇。这个小镇是十九世纪70年代淘金热的产物,坐落在世界最大的人造森林之中,蓊蓊郁郁的桉树、松树林将萨比镇拥入怀中,一栋栋古朴典雅的民房,极具非洲特色,袅袅炊烟从烟囱中飘出,在空气中弥漫着木炭燃烧的烟味,给人一种朦胧、神密,又熟悉的感觉。

快速办理好房车营地入住手续,我们迫不及待地穿过崎岖的森林小路,来到了房车营地。一片开阔的草坪,如地毯般呈现在眼前。远有雄浑陡峭的勒邦博山,云雾缭绕;近有九曲蜿蜒的萨比河,涓涓从石上流过。松技上,鸟儿在不停地歌唱;牛背上,牛良鸟眯着眼睛悠闲地游荡。置身其中,我们忘掉了旅途的疲劳,摆脱了房车中的拘束,心情豁然开朗。

正当我们沉浸在大自然的美景无法自拔时,一股焦香的肉味撩开了我们的味蕾。寻味望去,野营房前人头攒动,喝酒的,撸串的,跳舞的,嬉戏打闹的,热闹的就像国内的夜市大排档。赶紧支起帐篷,点燃烤炉,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牛肉、羊排,肉肠等放在烤架上,期待着那绝美的滋味添满我们饥渴的胃肠。不一会儿,香飘四溢的肉串烤好了,等不及装盘上桌,我们就站在炉旁抓起肉串,大口地吃了起来。鲜嫩的牛、羊肉串,混合着孜然的焦香,在牙齿的咀嚼下升华,唇齿留香,令人难忘。

夜,在不知不觉中落下帷幕,萨比河悄悄地蒙上了神秘的面纱。烤炉中,红红的炭火映红了我们的脸颊,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的模样:妈妈放在炕头上的火盆,炭火偷偷地眨着眼睛,土豆冒着白气“噗嗤、噗嗤”的喘着粗气,贪吃的小手涂黑了我们娇嫩的脸庞。在酒精的催化下,那一夜我和家人们聊了很多,很多……
聊起了小时候过生日,妈妈早晨塞在被窝里的红皮鸡蛋;聊起了上学时,爸爸给我们包的牛皮纸书皮;聊起了姐姐用旧毛线给我们织的连指手套;聊起了我和二妹用攒了半年的八分钱,买的一个小酥饼;聊起了老妹,照顾久病在床的父母。说到动情处,我们都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一弯明月,悄悄地钻出云层,周围的景色渐渐地清晰了起来,人们聚在烤炉旁停止了喧闹,萨比河似乎放缓了它前行的脚步,眨着眼睛仿佛也在倾听着我们的故事。
忽然,一阵激越的鼓点从小镇上传来,咚咚的木鼓伴着优美的旋律,飘进了我们的耳中,黑人们或歌、或舞,笑声穿透了夜幕的黑障,感染了我们,让我们的心情一下好了起来。喜爱跳舞的爱人,围着熊熊的炉火,跳起了她心爱的舞蹈《奔驰的骏马》,那优美的旋律,仿佛带我们回到了祖国,回到了家乡。

启明星爬上天空,雾霭悄悄地侵袭了草地,萨比河冒着腾腾的白气从我们的脚下飘过。坐在火炉旁,我们就像在缥缈的广寒宫,体验着“火烤胸前暖,风吹背后寒”的诗境。直到最后一组木头燃尽,我们才意犹未尽地回房车睡下。
朝阳跳出山顶,和煦的阳光洒落大地,萨比河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我们起得很晚,是凤头鹮用它们那一如既往的凄凉的叫声喊醒了我们。

昨晚喝了半宿酒,吃了不少肉,我们的胃一早就提出了抗议,想吃一顿中国餐解解乡愁。二妹自告奋勇擀面,我拿出看家手艺打卤,不一会儿,一盆香飘四溢的面条卤,冒着白气弥漫在狭窄的房车空间,来不及仔细搅拌,我们就大口地咀嚼起来,那个味道就像第一次吃“老北京炸酱面”一样,让我们终生难忘。回国后,一样的肉、酱,一样做法,,却再也吃不出那天的味道。
离开萨比河宿营地,我们来到了克鲁格国家公园。一望无际的旷野,分布着众多的大象、狮子、犀牛、长颈鹿、鳄鱼、河马、珍禽鸟类,让我们这些关在汽车笼子里的“动物”大饱了眼福。

原定要在公园里住上一晚,可萨比河的田园风光让我们难忘,顶着满天繁星,连夜又回到了它的身旁。第三天,我们沿着萨比河,去姆普马兰加省,领略风景如画的全景大道;去探寻南非最大的瀑布群,看而波克幸运壶穴;去萨比小镇,体验原住民的农耕生活;去萨比广场,观赏黑人激情四射的桑巴舞。
流水淙淙,木鼓咚咚。三天的时间很快过去,我们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营地。萨比河依然像来时一样涓涓地流淌,逝者如斯夫,奔腾不息的河水就像南非人的木鼓,日夜不停地敲响,仿佛在欢送着我们这些异国朋友。
2023年9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