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成长经历之一 家书之三
苦难童年 没有母亲的母爱亲情
孙喜民
记事之前——
六十年代初,我国刚经历三年自然灾害,受西方封锁制裁,又被苏联翻脸逼债,天灾人祸,全国绝大部分百姓生活异常艰难,粮食不够吃,蔬菜、树叶吃光了,就煮秸秆、树皮、绳子吃,很多人得了浮肿病,还有人饿死了。1963年3月,我就出生在山东莘县的西北旮旯一个村庄,向西十余里是河北大名县地边,北边三里是山东冠县的村庄。
我的父亲,大我38岁,中等身材,聪明俊朗,1939年参加筑先抗日游击纵队赵建民营,1940年编入八路军129师新8旅22团,1945年编为晋冀鲁豫野战军第2纵队5旅13团,参加过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作战无数,九死一生,从战士、班长、排长到代理连长,立过功受过奖也入了党,家乡解放后被我爷爷强行叫回家乡务农,曾经到小兴安岭当过护林员,擅长烹饪建筑,嗜好酒烟,好客好友,但是不善于持家,挣钱没有花钱多,入不敷出,我们家景不是一般的差。
我的母亲姓黄,原籍江苏省无锡市安镇,较典型的江南女性,个子不高,长圆脸庞,性格沉静,待人温和。她曾有过两次不幸的婚姻,带着一个男孩谋生到山西长治屯留县,把孩子给了一户姓连的人家,后来又独自漂泊到东北小兴安岭。那时父亲母亲已经三十七、八岁,他们在东北结识结婚,次年回老家生下了我。两年后又生下一个男孩,因为先天兔唇,无法吮吸乳头,父母当时没有能力,也不知道怎么养护治疗,不久就夭折了。
家里穷得吃不好饭,父母习惯、性格差异较大,感情也不好。我两岁的时候,母亲趁着父亲不在家,背着我乘车回到了千里之外的娘家。父亲追过去,好说歹说叫了回来。我三岁的时候,父亲外出,母亲又背上我回到了娘家。父亲知道后又追过去,母亲怎么也不愿意再回来,也死活不让父亲带我回来。父亲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通过一个新四军的“老战友”帮助,最终把我要了回来。在我还没有清晰地感受到母爱的时候,来自母亲的母爱从此几乎永远的消失了!
因为我还太小,父亲难以单独抚养,就寻求亲戚帮助。冠县梁堂榆林头村的表大爷名讳王凤章,骑着自行车来了,在后架绑上砧板和长形小笸箩,把我放到笸箩里再用绳子绑牢驮到家里,姑奶奶、表大娘把我当孙子、儿子来抚养,用白开水泡些干粮偶尔油炸食品来喂养我,让我度过了难以下咽硬食的幼年。
记事之后——
我记事的时候,大概四五岁,家里只有祖父和父亲。爷爷七十有余,高高瘦瘦,漫长脸儿,性格随和,慈祥可亲,但是年老体弱,走路象种菜撒了种子后踩垄一样,脚离不开地面只能挪动了。我有两任奶奶都去世很早,当时就少有人提过她们。
我的姥姥家太远,印象中没有见过姥姥、姥爷、舅舅、舅妈和姨妈。倒是有两个姑姑,据说是解放前爷爷带她们到外地逃荒要饭,都给人家做了童养媳,一个留在河北涉县,一个留在山西翼城。老家附近血缘最近的亲戚,只有三个年龄很大的姑奶奶,是爷爷的妹妹,父亲的姑姑,两个家在北边冠县农村,一个家在西边河北农村。
记得一次,年过古稀、身材瘦小的二姑奶奶,捻着小脚一步一摇的,从十几里外的家里来看望我们,带来了可能是家里仅有的十个鸡蛋,送来了难得的关心、温暖和慈爱。从隔代的女性长辈身上,我感受到一些母爱般的亲情。姑奶奶走的时候,只有几岁的我追到很远的地方,哭着闹着纠缠她,不让她走,姑奶奶反复地说着:我还来哩,小儿,我还来哩,小儿(儿化音读xiaor)……现在才明白,那时渴望拥有的亲情,是多么的稀缺和珍贵!
1970年,我入本村小学,开始了启蒙旅程。1971年,贫病交加之下,爷爷去世了。家里没钱给老人置办棺材,在坟坑里用砖垒了个简易的棺材就掩埋了。
1972年,由堂伯父名讳景雨的倾力帮助,我父亲到莘县建筑社当炊事员,把我寄养在冠县梁堂榆林头村二姑奶奶家里,前后两年时间,生活上平静无忧,学业上稳步上升。在姑奶奶眼里,我是她娘家唯一的根苗,特别关爱。表大爷在冠县一个单位当炊事员,不常在家,表姐、表哥已经成年,不需要长辈特别照顾。因为有着血缘纽带,一家人待我如同家人。
我的表大娘姓吕,原籍是冠县梁堂吕屯村,当时四十六、七岁,身材较高,白净利落,心地善良,性格和蔼。她把我当儿子抚养,常说“这是俺二小儿”,意思是二儿子,带着我一块住,对我体贴入微,关心备至。我当时经常尿床,自己也有了点害羞的感觉,大娘就悄悄把被子拉到外面晒起来,从来没有一丝的嫌弃,还小心地保护着我的自尊。同龄的孩子玩闹时,有的喊我“外国庄儿,外国庄儿(方言儿化音读zhuar)”,也有相互侮辱的,也有吵骂打架的。每当我受了委屈哭泣的时候,大娘把我搂在怀里,一遍一遍地安抚着:没事,小儿,不哭了,没事,小儿,不哭了,……大娘的温暖和疼爱,润泽了我幼小干涸的心灵,抚慰了我敏感脆弱的神经,让我重新感受到了久违的母爱!
这种母爱般的亲情,后来从年迈的姑姑们身上,从比我大十余岁的表姐们身上,从我的几个女性老师身上,也都有过细腻而真切的感受!正是这种博大而慈爱的亲情,弥补了我母爱和亲情的缺失,滋养了我的心灵和情感,陪伴着我走完童年,蹒跚着走向少年。
后记感悟——
家里原来有母亲的照片,但是我对她印象模糊,脑海里只有三个梦境一样的片断镜头:第一个是晚上父亲母亲站在炕上激烈吵架,我赶紧跑到南邻的堂奶奶家喊她,奶奶过来狠狠的吵骂了我父亲;第二个是夜晚母亲一个人背着我赶路,可能是要到河北大名金滩镇赶汽车,再到邯郸赶火车回江苏的娘家;第三个是在面对一条小河的姥姥家屋门里,一个小姐姐抱着我,母亲端着一个小碗喂我吃米饭,米粒的透明米饭的清香,至今仍然经常飘在我的梦境中。
我一点也不记恨母亲,有的只是清香好梦,还有无奈、缺憾和心疼,一是当时我还不记事,分离时的痛苦一点也没有留在我记忆中;二是我后来很快就明白,童年不幸的责任不在母亲身上,有多种因素综合交织,艰难时代、贫困家庭、婚姻不幸、悲苦人生,在被迫面对生存考验和骨肉剥离的两难选择时,她的挣扎和痛苦必定是撕心裂肺的!她经历三次不幸的婚姻,三次骨肉的分离,无依无靠,颠沛流离,身心遭受的煎熬、折磨和痛苦,不知道要比我和大多数人多多少倍!
听长辈说,我的名字“喜民”是家在河北农村的三姑奶奶起的,寓意喜庆、吉祥。后来我的二姑奶奶常说:俺民这么苦,干脆改叫“苦民”吧。从现在的视角回望,童年确实不幸,但是在我成长的过程中,除了个别时候因为芝麻小事哭过几次之外,对自己的境遇并没有感到多么悲苦,原因可能是从记事起状态就是这样,从小在艰苦环境中成长,没有享受过太多的幸福快乐,对苦难已经适应了、习惯了,面对挫折和逆境的生存及抗压能力强大,这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的补偿!更主要的原因是:不幸中的幸运,象表大娘、姑奶奶、姑姑一样的亲人甚至老师们,给予了我博大无私的关爱和亲情,帮助我虽然磕磕绊绊却走通了人生之路!
从广义的角度来讲,人的生存成长中可能没有母亲,但不能没有母爱亲情;母爱亲情是生命诞生的源头,是存续成长的水、空气和食物,是不屈不挠的理由、根基和支撑,更是茁壮燃放的信心、勇气和动能!
有钱难买少时贫,艰难困苦玉汝成。天行健,君子当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当厚德载物。生命不属于个人,父母恩赐,亲人呵护,党的教育,国家培养,人民供养,才成就了今天的我!为了对得起自己的责任、价值和尊严,为了感恩、回报有恩的人、爱我的人,为了感恩、回报党、国家和人民,就应该在苦难中奋起,在砥砺中前行!
(2023年8月20日写作,25日黄河风文苑发表,27日分享式教学-任景业转发,10月16日15时50分神剑家教文苑发表,本次发表未作修改。)
作者简介:
孙喜民,男,汉族,中共党员,数学专科、中文本科、法律本科,微信名神剑申论作文,山东莘县王奉镇西岩村人;从事中学教育十三年,多次被评县级模范教师、教学能手,众多学生成才成事;1995年考入莘县人民检察院,任研究室主任兼公诉科副科长,一级检察官;检察日报、山东法制报、中国法学网、山东检察、聊城日报优秀通讯员,2012年3月以最高分被评为全市第一届检察业务专家,荣获市、县级优秀共产党员、十佳干警等荣誉几十次。辅导笔试、申论、面试考上公务员、事业编、大学部分情况:2020年王某考入国家司法部, 2023年硕士王某考入上海金山区疾控中心就职,硕士潘某考入河北某专科学校任教,2021年张某通过华东师范大学影视制作专业研究生面试,2006年曹某以第一名成绩考入聊城市中级法院,2006年宋某以全县笔试、面试双第一名考入莘县统计局,2007年李某以第一名成绩考入莘县公安局等数十人。儿子1987年出生,高中毕业考入海军军校,现任海军某部副团职教练舰长;女儿1990年出生,16岁考上大学,20岁考上中南大学研究生,26岁被评为高校讲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