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去的中学时代
文/庄木
中学时代的确远去了,却又是那么触手可及!我读中学是四十多年前的事情了,按说应该打上历史的封条了,但那时的人、物与事却不甘寂寞,总在心里闪现,并不断发酵,酿造出来的既像是桃汁,又像是梅汁,甜中带酸,酸中带甜,酸酸甜甜的,总是那么刻骨铭心,总是那么耐人寻味。
我们羊柴村是个大村,四十多年前人口就超过了两千,大概是学生人多的缘故,村里既有小学又有初中。校舍在村西,我们都是成群结队上学、放学,说说笑笑,有时相互问问学习上的事,有时学学鸟叫,有时捡个石子掷向树梢上的麻雀。我最爱玩的是用脚踢地上的石子,所以鞋前面很快就被踢破,有时还会把脚指甲踢掉,因这事没少挨揍。
进中学那年,国家正好恢复了高考,于是我和其他同龄人一样便有了更高的人生目标,那就是考大学。我们都知道“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耕生活并没诗人们描写得那么浪漫,父辈们辛辛苦苦在地里劳作一年,却挣不到几个钱,穿得总是破破烂烂,吃的总是粗茶淡饭,生活远不及城里人体面。那时的我不知道外面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却知道比村里精彩得多,那时的我不知道努力学下去究竟会有怎样的结局,但我却把精力都用在了学习上。
那时我的座右铭不是什么豪言壮语,也不是什么至理名言,而是“考出去”。这三个字像钉子一样牢牢钉在我的心中,时常回响在我的耳畔,时常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当我学习疲倦的时候,当我学习厌烦的时候,当我遇到挫折而气馁的时候,我就低声念出这三个字。有了这三个字的支撑,我便有了无限的学习动力,所有的动力加在一起,就是啃书本,先把知识消化,并刻在脑子里,然后举一反三,让知识活起来。
尽管我做了不少努力,两年初中毕业时仍没考出像样的成绩,这时我第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名落孙山”,当然也体会到了什么叫“失魂落魄”。正当我迷茫之时,原来的初中由两年改成了三年,于是我顺理成章进了初三。当时教我们的多是民办教师,他们的确为我们付出了许多心血,但我仍没把一些知识弄明白。
初三一开学,从外村调来一个姓顾的数学老师,上了几节课,才让我弄明白什么是算术、什么是几何。在他的开导下,我很快成了班里的“后起之秀”。有了“后起之秀”这个雅号,我学习的劲头更足了,在学校学了,回到家继续学,一学就到了半夜,一起床仍不忘学。我这样学来学去,成绩就超过了班上部分优秀生,一年后以名列前茅的成绩考进了上方中学。
在村里上学,一日三餐都吃在家里,虽然主食仍是红薯、玉米之类的杂粮,吃白面馒头、面条的时候还是有的,所以对吃的印象并不太深。进了上方高中,学习仍是重点,但如何学的却记不得了,对这儿的伙食却是记忆犹新。
在上方高中食堂最常吃的是玉米饼子和菠菜汤。这两样吃头是午饭的黄金搭档,虽然寒酸了些,却是我每天的向往。那时的玉米面多是金黄色的,所以蒸出来的饼子也是金黄色的,像个小小的金字塔,如果捏成窝头状,大概也怕对不住那金灿灿的颜色。每个饼子上都有厨师手指按出来的坑,是不是想提醒我们“吃饼子不忘厨师”,那就不得而知了。这饼子还有一个鲜明的特点,那就是硬,如果砸向狗头,非把狗砸晕不可,远不及家里蒸的玉米饼子软。
菠菜汤二分钱一小盆,确是菠菜做的,只是菜少水多罢了!这菠菜就种在校园里,我们在课余时间是常到地里锄草的。尽管地里的菠菜长得郁郁葱葱,厨师们却不肯一次割下太多,那可是上半年学校的主要蔬菜呀!菠菜汤里漂着几片菠菜叶,肯定是没有鸡蛋的,还漂着几滴油花,是一种叫“油龙(蚜虫)”的分泌物,所以我们给菠菜汤起了个好听的名字——油龙汤。不管是什么汤吧,有油总比没油强,是支撑我们下午学习的动力。吃着这样的“美食”,我们饿得前心贴后心就是常事了,一到放学时间我们就听不进课也在情理之中了!
我们偶尔是能吃到猪肉熬白菜的,好像每月有这么一次改善的机会。有个管后勤的大胖子总是站在一旁看着我们打饭,好像这样的美味是他对大家的恩赐。每到吃这种大餐的时候,同学们总是排着长队,脸上带着期待,眼里冒着蓝光,眼珠一转不转盯着厨房门内那口大锅,既盼着早一点吃到美味,又怕轮到自己锅里空了。
中学时代远去了,却没在心中消失,就算是一道风景吧,既然是风景,便是可以拿出来晒一晒的,也许并不华丽,却滋养着我的青春,陪伴着我走过一段人生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