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情长
文/张云玲

生平第一次理解了“难以割舍”这个词的含义,生平第一次尝到母亲所拥有的全部内涵。
我已经是第三次把迈出门坎的脚迈出又迈进,把那颗苦涩的泪珠咽下又淌出,再次踌躇不定地来到嗷嗷待哺的刚满六个月的儿子身边,颤抖地抱过孩子,将脸紧紧偎在孩子那挂满泪痕的小脸上,用灼热的嘴唇一点点吻干孩子稚嫩小脸上的泪痕。
望着孩子因过分哭喊变得青紫的小脸,望着奶瓶里没吃下去一点的牛奶,望着那两只小脚因奋力反抗而揉搓掉的鞋子,我的心像刀绞一般。
好孩子,不要再哭了,你这样妈妈怎么丢得下,不要怨妈妈心狠,因为妈妈还要工作,还有那么多的事要干,妈妈总不能背着你到茫茫草原上去驰骋,再说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到哪里去找医生。孩子……
我梦呓般地把这些话说给这个在哇哇大哭中的孩子,希望他能听得懂。孩子果然像是听懂了,哭声渐渐微弱了起来,一会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但小眉头皱得紧紧的,小嘴巴里仍间或发出委屈的抽泣声。
我轻轻放下孩子,转身欲走,那孩子像是突然发现什么,又扯开嗓门大哭起来,那带着嘶哑与饥饿的哭喊声,使我不由自主地将孩子抱起紧紧贴在胸前。
孩子突然咂动着小嘴,小脑袋在我怀里顶来顶去,天哪!他分明是嗅到了母亲的乳香。自从他降临到人世就是用这种天生的方法找寻乳汁的。
可今天,无论他怎样努力都无济于事,小嘴里无奈地发出吸吮乳汁的咂咂声,小舌头试探地在我胸前的毛衣上舔呀舔,红色的毛线沾了他满嘴。当他使出浑身解数终于确认再也吃不到从前那甘甜的乳汁时,又张开小嘴拼命地大哭起来,两只小手在我的毛衣上抓来抓去。
望着怀里哭得死去活来的孩子,摸着怀里早已被乳汁胀满的乳房,我的心已被孩子的哭声揉碎了!顾不上许多,我迅速掀开衣服,还没等孩子的嘴张开,突然从旁边伸出一只大手,将衣服猛得拽了下来。“你这是干什么呀!你这样做只能是害孩子,费了大半天功夫不就是为了能让孩子忘记你的奶吗?你走了,让我这个当爸爸的以后,难道……”

爱人又说了什么,我全然不知。望着他似乎和我一样的难受劲,望着他那一脸的焦躁不安和那一头蓬乱的头发,以及那衣服上因喂孩子时留下的奶渍,我身不由己地抱着孩子一下扑到了他的怀中,三个人的眼中都有泪,都有……
笛!笛!笛笛!汽车喇叭急促地叫着。“你快走吧!司机又在叫了”。爱人说着一把抱过我怀里的孩子。车走了,但孩子的哭声还在耳畔回旋,我的心像是被蜂蜇了。泪光中,儿子的身影模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