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曲光辉 画
熔融
夹缝在腐烂,我的嘴里咀嚼一块肉(全是骨头)
(肉汁灯)煤油灯给四壁涂油
举着煤油灯
把油脂敷在我的脸上(狭窄的四壁)
视线一闪一闪,黑线 电梯(微波炉)
红色暗室以及破裂的眼底
(温度控制)机械养殖场
铁盆铁笼 铁挡板 铁房梁
不易损坏的传送带
(法庭的合金穹顶)
我居然还有体感 真炎热
我的后背生出毛刺
我的嘴里嚼着一块肉,那些混合的油脂
一点一点从皮脂腺里分泌出来
政治诗人
在肺癌的冬天,四壁结痂的地下室里,
他的休眠期结束了,从浅蓝色的床上坐起来
用草纸擦干净身上的硫磺水
在冬日里,声音是被切成黑块的。
“堆积的灰尘插在我的嘴巴里”,他的重叠的
溃烂的耳廓说。
他在不同的地方刻着扭曲的坐标,他说:
哪双眼睛是我的位置。周围的磁场下沉了,
鼓起的视网膜变为橙色。
在浩劫之后,他承认:信仰
是一滴红色的酸,信仰
是涂着脑浆的弹簧锁
他说:一场雪把他冻在了一个错误的时间里,尽管
这是他也没有预料的。他说:这是不是一场干涉。
他的溃疡泡在失效的打火机里。
他曾经剥夺的,是他所获得或失去的吗?
当他忏悔时,他的眼白中流出了
填满他脸上每一道裂缝的乳汁
——是不是因为那些旱灾岁月中所发生的:
粉碎的肉太阳下,迈上这座废楼,为什么这样眼睁睁?
目睹:荡漾着的淡白色激素,蒸发在盐碱地上
剧幕
你在什么时候不拥有一场睡眠?水管在吞咽,当你熟睡时你身体里的水泡就要把你的皮肤顶破。在一只被发炎的末梢神经点亮的灯泡下,皮肤上昏暗的光点停止了抽搐:夏日里,昆虫长完肉,蜕掉了那一层皮。抖动的、钳制的镊子把那颗扭断的子弹取出来,他也就失去了重心,站起,这软体动物又倒在地上。铅毒像寒冷一样把我们的神经浸黑。我们把他背到温室时,他头发里的茧已经变成了蛾子。那只站在墙角的兔子,拨弄着他身上的白色水仙花。我告诉他:你的脸长得开了,从这里得到了你的身体,然而鳞茎就像那些粉红的器官一样寄生在你的身上,我没有办法。
*
这里的胶质、沥青质,黏糊糊使人产生怨恨的内在,当
我自证预言时我呕吐一个为对抗而生的“我”是多么令
人恶心多么使人以同等扭曲的姿态以对它增生语句如同
鼻腔里增生的组织滴淌着脓液使得没有指望的人聚集到
它这里来而我和他们一同承认这首虚伪的诗歌我就是一
个祭坛和剧院这陈旧的言语这被人重复的意料之中的伪
供词那么我的嘴是否已经裂开。被贩卖,这失败的对抗
*
我睡着了,看见病变心脏,我的身体因而被穿孔。听见我敲门的声音,手指的骨节因而膨大。我听到我的声音——那上面覆盖着黄黑色的结痂。我的不洁者从阴沟里回来了,因为无法忍受窒息而在断气的吊死的扩音器里消音,因为在这片强碱上灼烧自己的皮肤而化为一滩激素。我拖着病体我们用湿透身体挡住人,不给虚无以空间。
*
在高大的漆黑工厂里死去的胎儿泡在硬水中
在高大的漆黑工厂里用绒毛感知的胎儿失去了重力如同昆虫一般
不反光的机械让跌落在一切平面上的胎儿哭泣起来
在高大的漆黑工厂里蜂鸣器塞进你的脑袋
在高大的漆黑工厂里你因看到一根手指而确定了自己的位置
不反光的机械让恐怖的身躯虚化为面积的枯黑。
*
在黑色的市场里我能吃到一些蛇
王学,青年诗人,诗作和译作见于《新大陆诗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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跨年专辑:39位诗人近作展(20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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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悯:起身追赶影子
“南北诗人”:杜迎冬&文 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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