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中的桥

——“2024”新年试笔

作者  朱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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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略汉中的风，感受汉中的雨，看过汉中的碑，你一路走来，站在了汉中的桥前。这时候，一股暖融融的风在春天吹来，一丝凉悠悠的风在夏天吹来，一缕飒爽的风在秋天掠过，那么寒意裹身的注定又在冬天覆盖原野了。这时候，那些风吹过的况味，首先就在远远近近、大大小小乃至长短短的桥上出现，一年四季，四季一年，由此可见一斑，那么时光的轮转，也就由此尽显了。

那是远古的桥吗？明珠桥是城西的老桥，洪武桥是城南的桥，东门桥是城东的桥，而虎头桥，则是城北的桥。每一座桥都有故事，每一座桥也有着历史的印痕。想那明珠桥，是西面的老城墙外护城河的桥，有明月当空，有玉竹含泪，也有冷暖中踏过桥栏的书生在眺望某一角星空？那座桥边，有一座寺庙便叫明珠寺，有僧人来去，后来僧人远走，成了荒芜抑或乡野，再后来世事轮回，这里修了明珠小区，成为明珠社区，就有四千七百余户人入住，一万五千余人的常住居民当中，不知道哪一个是曾经的僧侣留下的转世精灵？十五年的居住，无数的昼夜交替，你在这里，她在这里，商贾和生意人也在这里，地震的日子，年节的日子，都让这城西的日子因了明珠桥和明珠寺而烙下岁月的印痕，还有记忆的荣枯。相比之下，城南的洪武桥是你进入古城税苑那年发现的，其实它自明代的洪武年间就在这里，曾经被贵人行走，被平民踩踏，名媛和乞丐都从这里走过，要么进城和出城，渐渐地就沉寂下去。明代的事情不去说了，那过于久远，仅仅是清朝的后期，太平军的一支散兵从汉江南岸北渡，那个黄昏进城，恐怕走过了洪武石桥，掠过城池，一番争夺，注定是刀光剑影。这一座洪武桥，应该见证过岁月的腥风血雨。那之后，洪武石桥隐姓埋名，被相忘于尘世。而今，这里的一点点痕迹只能用来在夏夜被人热热地坐着，摆一摆陈年往事了。作为城池的见证者，汉中古城的东门桥是资深的，曾经车水马龙，席卷着来来去去的人，曾经晨出暮归，引车卖浆者，探春踏秋者，乃至短衣苍颜者，皆从此出入。这里有老东关的繁华，有东关后街和皮匠街的买卖，也有从城东的码头下船或从铺镇的商贾之地来去的买卖人，有钱的没钱的，正经生意人，歪瓜裂枣者，都来来去去，可谓鱼龙混杂。站在东门桥，你能看见东塔的斜阳，能够看见饮马池也就是东湖的三台阁，都在你的一览无余之中。那之后许多年，东门没有了桥，也没有了东门，只剩下一个窄窄的十字路口，警察和行人，还有空寂的风雨，填补了这个所在。而今，六十岁的你，似乎看见十来岁的你在母亲的引领下来东门桥，吃一碗甜食稀饭，在东关的老街上徘徊一番。而北面，那个虎头桥是三国时候的遗迹，据说是魏延被杀之处。当年，诸葛亮不知道如何，误判有反骨，魏延也不申辩，继续飞驰在疆场，后来终于被杀，听说他连说三声“谁敢杀我”、这时候，一飞骑火速而来，大吼“吾敢杀你“，便将他斩杀，杀他的不是别人，正是马超的弟弟马岱。有趣的是，魏延和马超都当过汉中太守，杀他的人则是另一个太守的弟弟，实在是有趣。这是不是杀错了呢？只有天知地知，不去妄加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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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汉江的桥吗？曾几何时，三千里汉江没有桥，要么是徒涉，要么是窄窄的木桥，而且随着季节随时拆建。还有就是摆渡了。一条条小船，一个个渡口，散落在汉江，成了一种古色古香的风景。由此还诞生了一种“背河”的习俗，那是一个汉子背着一个女人，反背着，上下船而已，还有回避嫌疑的意味。日子到了1965年，时任陕西省委第一书记的胡耀邦来到汉中视察，为汉江没有大桥扼腕，并现场决定拨出专款修建汉江大桥。经过民办公助，经过上下齐心架梁打夯，干群奋战，终于在1966年的五月修成了汉江上第一座跨河大桥。那是五月，红色的五月，锣鼓喧天，一片欢腾，一座后来被称为“汉江一号桥”的汉江大桥出现在人们的视野。自此，正如诗人说的，“一桥飞架南北，天堑变通途”。由于当时资金和现场管理严格，没有贪腐，一座危桥的资金修了两座桥，即除了汉江一号桥而外，还在王河坎修建了另一座桥。这座汉江一号大桥使用了五十余年，有半个世纪的交通便利之功。之后，新的世纪，汉江上有先后修成汉江二号桥和三号桥，修成天汉大桥与龙岗大桥；之后，一号桥定向爆破拆除，二号桥和天汉大桥合为一处，龙岗大桥的贯通被称为斜拉是大桥的杰作，还获得过国家级的大桥奖。记得那年那月，汉江一号桥定向爆破的时候，许多的人落泪，他们在告别第一座汉江大桥，也在眺望新的汉江大桥。而在那期间，三号桥的修成，创造了桥闸工程一体化的先例，一条汉江的汉中段，由于桥闸工程的完成，有了天鹅湖的魅力，也有了新的风华。就桥而言，这也只是汉江长河之汉中段的情形，其实在漠漠汉江之上，如此的汉江大桥还有很多，比如安康的汉江大桥，襄阳的汉江大桥，都是钢筋铁骨，可圈可点呢！这些年，汉中的汉江大桥，在分流车辆、保障交通，乃至疫情期间的防控上，都功不可没，值得翘首点赞。

那么，空中的桥，飞旋的立交桥，它们又在哪里呢？在水乡人的记忆中，汉中的空中之桥只能是彩虹，是神话，是汉水女神的长袖善舞。许多年前，你在省城和京城看见过太多的立体交叉桥，还为本土没有立交桥而叹息。随着汉中桥北广场的修建，更觉得应该有立交桥的矗立。这种呼唤没有落空，它首先在汉中中心广场的西北端出现，一座立交大桥的崛起，让古城的交通为之一变，昼夜宛若游龙，在人世间沉浮，行走的人群，灿然的灯火，还有回归者的梦游，都在其中了。之外，陕西理工大学的东门，这几年也有立交桥的飞架。在白天，在黄昏，这一座立交桥可上可下，可驻可观，当学子行走于斯的时候，当你我漫步于此的时候，你是不是觉得古城汉中的交通条件又有所不同了呢？似乎是一种呼应，在江南的大河坎，七十六号内建厂乃至五号内建厂那儿，“华燕”厂伴了“星光”厂，互相注目，而一座立交桥倏忽横亘，保交通，保平安，真的不错！那么更多、更为关键处的立体交叉大桥，是不是可以期待呢？这些年，高速铁路发展很快，那无数的铁桥贯通汉中，倏忽间就到了你的抵达地，实在是便捷。

汉中的桥，除了早年的木桥，许多的是石拱桥。这用中国桥梁专家茅以升先生的话说，是“中国的石拱桥”。它们不仅仅分布在古城之中，而且分布在大大小小的县城，分布在一些集镇，乃至名不见经传的地方，甚至在你随意行走的地方，都有这样那样的桥，它们星罗棋布，焊接着历史，记录着闪闪烁烁的桥梁传奇。南郑的石拱桥现在是一个地名，可能是这里最早有了石拱桥的缘故吧，作为地名则是某种记忆的焊接。此外，卢家沟大桥是一个叫蒋文寿的工程师设计的；南星桥是高家岭南行通往湘水与法镇乃至红旗海棠的石桥，很是便捷。冷水河的桥，小南海的桥，西河口的桥，碑坝前进乃至福城的桥，都有着某种行走的记忆。西面的高台新集，两河黄官，乃至魏家桥和元坝的西流河，都有着桥的横亘。汉中东面，在城固，在洋县，在西乡，在镇巴，在佛坪，都有一些神秘而神奇的桥。城固的汉江大桥十分壮观，马畅大桥划分两县，洋县的磨子桥，西乡的杨河大桥、牧马河大桥以至于廊桥，都有着几分浪漫和神秘。镇巴的泾阳河大桥、铁桥和风雨桥，有山城的道德积淀和红军的踪迹；你站在那儿，思接今昔，不无感奋；大佛之坪你一进入，小桥流水，呈现着一种独有的静美。汉中西边，沔阳的马营大桥、汉江的大桥呈现繁忙的运营，元墩子的龙湾石桥，水碓石桥，就如同给一个悠远的梦，令人玄想。方家坝的小桥浪花翻卷，长安画派的代表人物方济众故居隐隐可见。宁强的入城大桥不用说了，是缠绕般的，像一条自然臂弯的项链；青木川和广坪，一座彩虹桥，一座石桥，写照着一方水土的神秘；此外，阳平关的桥，大安的桥，也是乡思绵绵。兴州略阳，有中学路的桥，有公安局的桥，皆与一些桥坐落时的位置有关，时日漫漫，就焊接在一块儿，难以分开。在电厂那儿，还是一座桥让山城有了交通的分流，至于灵岩寺的奈何桥，则有些阴阳两端的交接了。当年，你从略阳的桥走进这个小城，也走进一个女子，你们站在中学路的桥上，面对流水和星空订立今生之约，走在一起，几十年不再分开。而今，山城的橡皮坝，已成一处不错的风景。倒是留坝的桥有些奇特。城的两面都有桥来勾连与呼应，中间还有几个石拱桥画轴般立在一片山水之中。这里，还有江口和青桥铺，那儿的漫水桥和小石桥，也是值得注目的不错景致，含着小城独有的恬静和明媚。

由此扩展，在地域上，在经济发展中，都有一个奇特的现象，那就是当一些时段似乎进入死胡同的时候，若是找到由此及彼的桥，也就找到了某种联系，于是思路一开，打破僵局。在人与人之间，若是遇到难以沟通的时候，在一些频临死局的时候，你搭建某种心灵桥梁的努力，也很快会柳暗花明。对此，你在三十岁的时候，多次在南郑政府写行政材料的困局中听到过类似的话语，那就是事物之间的阻隔一旦打开，就无疑是架起一座飞旋的桥梁，那时候，思路也好，材料也罢，都是别有洞天的。那么在汉中的经济社会发展中，在汉中的文明进步中，这样的桥梁有没有呢？答案是肯定的，比如一次产业结构的调整，一次富有远见的决策，一个规划的完善，一个产业的兴起，乃至一个新区的崛起，注定如同许多的桥梁，横亘在不同的时段，飞架在彼时和此间。一条彩虹，又一条彩虹，带着希望，含着期待，隐隐地呈现。它们不在别处，就在上下天光和前后左右的时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