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翰·阿什贝利(1927 — 2017)无疑是二十世纪后半叶,乃至本世纪前十几年,美国诗坛最重要和最有影响力的诗人之一。他一生创作颇丰。美国国家图书馆为他出版了厚厚两卷本的诗集,收录了从1956年的《一些树》到2000年的《在此留名》近千首作品,其中有著名的长诗《凸面镜里的自画像》、海伦·文德勒激赏的散文诗集子《三首诗》以及阿什贝利本人喜欢的两百多页的长诗《流程图》。这是美国国家图书馆第一次为一个在世的诗人出合集。在新的世纪,阿什贝利又创作出版了七八本诗集,《传话游戏》(2002)、《我将去何处游荡》(2005)、《尘世之国》(2007)、《星座图》(2009)、《简单问题》(2012)、《通风廊》(2015)和《群鸟的骚动》(2016)。
沉睡的动物
我忘了。我甚至
忘了我忘了。
所以接着讲你的
故事,但这次
别拖沓。
仿佛任何一种认错都能治病......
你可以因为这个感谢我,
事实上,你可以因为这个加倍感谢我。
我们两个在驶向同一个方向,
真的,有必要加强多少警力
在天黑后处罚大家?
夜晚,沉睡的动物——
一切都会运走,
早晚有一天。军乐队
重新开始。是在这里,叙事
在我们的意义上内爆。
留在飞机棚里的
破故事开始有了起色,眼角上
金色的高光。
但为了这个发生,我们必须相信
叙事者。我们必须保持警惕。
故事是五颜六色的,来回
摆动像风筝的尾巴。
要是他这么聪明,我们怎么会不更傻?
我怎么可能看到震中
发光的冰冷小球?不过,
当它完了,它就像,完了。
上校恢复了理智。
一个甜蜜的地方
可可粉罐上的姑娘们多幸福啊,
仿佛世界上只有巧克力!
仿佛为了证实这个,旁边还立了一面墙,
展示不同博览会颁发的金奖——
格罗宁根1893年,安特卫普1887年——那两届评委判断力强,
奖励了高贵的巧克力商。所有爱的亮闪闪的坏甜蜜
都在那些耀眼的糖药片里闪光。
但移情阀
被某个人关掉——一阵纤维状的雾
侵入她们倔强的脸颊和亚麻色的头发。
该下一轮试镜了。
观看谁?这个,在炫目的剧本里
纪念的,是什么新名流的犹豫不定?
火把在泥灰中灭掉。
我将住在马路正中间的一座房子里,
它说就是这里。妈的,不会吧!
我干了什么落到这个下场?谁控制
这个愤怒管理研讨会?他们搞了我;
我还是从前的我。谢天谢地!但愿我能记得
那是怎么回事。永远是林中
黄昏,沿着小径向下,
留神着下面黏糊糊的风景,一个人看见
一种刚开始的必要性。
更上面有雾。但站立着挺好:
我们应该很快到家了,
亲爱的,干燥的壁炉在等待我们,还有沉入梦乡。
要是我是一个漂泊者怎么办?
你还会喜欢我吗?你是否在十一月的
非正式民意测验中投票给我,在十二月的
接待室里等我,拥抱新年带来的
动荡闪光的天空?彻底和我一起躺下?
收音机无声,焦躁;它静候时机,
而世界忘记了考虑。还有空间把它
一百五十周年的奇迹制成表格,
但后果不显著,被一阵
暴躁的风刮干净。
然后我如同成为一位跟随者。
这该死的聪明
就是问题所在。没法想少了它。
或者以前就是它,这么多年拖欠,
深裹在男孩子气的私密里?不,
那是我们要着手的。
真正的危机现在刚开始平息。
小鸟,在你的树上。
我喜欢你。我们不能做朋友吗?为什么这糟糕的
氧气是我们唯一关心的?
说真的,我想让你下来。
在窗户、派对、歌曲、
喜剧和疑案的羽翼上,世界淋湿我们。
世界和以前一模一样。只是时间已爆炸。
我们不能从中得出许多结论,只是
保持我们的距离,仿佛岁月对我们的
教育重要。我们喜欢自己以前的样子。
没关系,这个没争议,
亦非祝福。
这个月看上去和过去一样难看。
所以是谁训练了我把它带进来,
拍拍它,大惊小怪一番,
给它准备小份晚餐?它甚至不是不祥的。
政府巡视员解释说关系不是我们的
栖息处,还说有朝一日我们全要搬回进去。
他实话实说,然后回了家。
说他需要歇口气。第二天他回来了
带着一张说明书。邻居持异议,
说都是胡扯蛋。没有他的参与
就不会有集体谈判。如我在类似的场合
注意到的,他把帽子留在了大厅。
问他为何如此,这个笨蛋来了脾气,
然后一板一眼地礼貌。你们达成一致,
他解释道,你们甚至不必签字;
然后在一个更远的节骨眼开始讨论,
泛泛而谈,
与目前的情况只是隐约相关。
声称它透着鸡毛蒜皮和更糟的
味道。但一路上会有和平共处,
最终会的——
如果我们这些影子们已经冒犯了,
我们会再一次用掩饰代替论点。
不可能有太多柔软的角落可以贸然闯入。
房间没有被客人不在意地带进
泥土。地毯清新如月光,
我以为,如同在那些古老的百叶窗仓库里。
还没听到什么
悄悄地,最初几个小时离开,开心地。
我们起初进退两难然后在某个邻里酒吧
润了润喉。群情激动。
距离太远了,听不到那边的人,
有人说。也许我们应该换个地方,
另一位说。也许。但是我们太远了,
沙子里的车辙只通向一个地方。
当沙子淹没我们的安逸,
我们会知道完了。
郁闷的司机哭了,把他的情况说得
在某种程度上更紧急。比其他乘客的。
他们中一些我们救了出来。
香草冰淇淋,我一口气干掉,
因为它看着不错,并且有一小会儿。
诗人想要把我们介绍给他的随从。
但是,他真正想做的
是玩一会儿。嗯,这很自然——
我是说,我们中谁没试过?
很少,真的,有人成功。
又一个早晨,他躺着,震惊于
诗歌的状态。“没人能够像彭登尼斯少校
那样穿透人类心智的隐秘处,”
他认为。我们看见它正过来,
或应该已看见:
一个大大的空斗篷
披在最老者的肩上,
他好像在往前冲。
他不古老,但给我们留下了那样的印象。
如果我们从未进过城,某个时候听见
灯光,我们会全扑到一个邻居身上,舔着,
派发男性湿纸巾的免费样品。但好像
对他们太讳莫如深了,我们没人想去歇着。
自从那一天起,识别记忆敲打着
我的模版。我不知道拿我所学的知识怎么办。
我想,我可以把它给某个人。且慢,不,那么
他们不会知道拿它怎么办。
我想我可以放松一下。
是的,那就更对了我们微笑。
真相闪烁
“我往干洗店的刺绣上扔了一个发网。没过多久,有东西从雨水管中射出,在我的脚踝之间。一种敌意避开我。表面断裂。你来这儿干嘛,老头儿?把你的那束荨麻留在小巷的祭坛上。任何同一样东西我们今天都不想要太多。但你和你的狗可以留下来。”
“我也不知道吃什么,当她绕过香蕉的曲线。除了闲聊,祭坛给与甚微。你已经走得很远,如果是秋天的话,而瘟疫会紧张地包围你,等待一次开始。它可以是任何事情,或几乎是任何事情,好像是。我会紧张,等待在这条黯淡的花生贩子的小巷里。也许一些人会来打听我。毕竟,我也曾在你的评议委员会里,当我还年轻时。也许这可能不算数。我给你爱,是用那位陌生人的尘世汤药蒸馏的,他跟踪我们到这里,曾经,提供保险。”
“我不能再往前走了。黑暗中是戏剧,而这个我更拿手,虽然我已经浏览过……当贝克鲁线接手,会有像是揉包装纸的很响的声音,而那些娘们不会认识我们,会生效,除了星期六晚上。要是砂纸全部是……”
“听好,我给你猜个谜语。什么东西晃来晃去又一动不动?现在你不要回答,如果知道的话,把那块祭祀用的石头留给其他的,更年轻的——我的天哪!是吗?我们熬了三个晚上,故意为了一部更了不起的神小说剥夺了自己的睡眠,现在我似乎看见余晖中的这些骡子,从山腰下来,鞍袋里装满来自君王谷的蓝宝石。确实,母牛们已经逃跑,那只雄鸡已经起来,还是向闪烁的一切致敬。而最近的毕竟是最好的。像喷了香水的腋窝。思想生根,断裂,与其说是缺失一本年鉴,不如说是现代史书籍的存在为我们突然的懊恼作证,它们装订成红色和橄榄色,烫金字溅射着穿过潮流。结婚吧,要是我的话,我会告诉他们真相,仅此一次,飘飘欲仙。他们貂皮的侧面产不出任何东西,没有责备,甚至没有反思,偶尔是的。”
“是的,但假如是你,你会用不同的方式。”
“是的,我会那样,但乡亲们会知道为何是我以及为何。产生刺激的试探的链条无法让年轻的母亲开心,她的眼泪对这个来说太嫩了,但如果有时有人可以拿出一个有效的系泊方案,谁知道我们最后会离自己多远。就像艰难的日子里玫瑰水的淋浴。然后我们全出来在垃圾堆里玩耍,不再有虚无感。将军!我把你难住了,不是吗?给,拿上这块焦糖,有点不够你和沙子的价值。每天潮流向东移动一点,重新安排海岸线。我终于可以得到我想要的,如果我需要的话。”
“我对你倾囊相助。我会在我们来到不是我自己繁殖发芽的十字路口前,流血穿越三次暴风雪,但那就是你离开的方式和事情的代价,僵尸。不再有给大会的蜉蝣。与此同时,你要相信有人在看,有人非常想加入我们的针线活,要是它是裂开的,但被粘到一侧,它们视而不见地通过,潮水退去,夜晚也退去。谁想要它们中的一些,就可以拿走。见识太多的宝贝们,矮牵牛枯萎病强调了她们的重要性,它爬越了最近结束的这个世纪的最后二十年,远至那个‘我’能看见。要咖啡吗?”
地方传说
一天晚上到歌剧院时已经晚了,
我撞上名手之道博士急匆匆跑下大理石楼梯,
天鹅似的。“我要是你,才不去费力,”他吐露道。
“这是一部威尔第的作品,写于他出生之前。
的确,浮士德传奇他的版本是独特的:
浮士德诱惑靡非斯陀在老一套之外
想出点什么。最后,束手无策,魔鬼
催促瓦伦丁取代他的位置,承诺他在古老大烟山的这一边
给予丰厚的回报。然后,你不知道吗,格丽卿参与进来。
他们决定把它做成一桩骚扰案。浮士德
刚迈步上街,微风就吹皱了他的眉头,
他说不出自己从哪儿来,或他是否曾经有过一个
可以被诱惑回去的青春。”
蝙蝠来了。这是它们的时刻。
发情期里,每个晚上,两千万只蝙蝠飞出
低得令人惊讶的排水管。我不骗你。草草地俯冲了
一两次,它们全飞回去。整个过程发生在几分钟,
几秒钟内,几乎。它提醒了我,你是否已经选了第二个?
靡非斯陀想要你用这个箔纸。效果更好。
不,这个没问题。
几个小时后,我和良医一起站在
积雪覆盖的果园里。他向我强调
芥末膏的价值。“瞧,有道理。”
可是我们俩都知道在一些气候里它们是有毒的,
虽然只有当微量服用。
再见,老东西。
仿说碎屑
1.
车库门打开,你
“诱人的香气”向我怒吼。
像一个字。
什么字?
嗯,我不会说出来,
今天不会。太晚了。
今天,晚了。
明天我们可以坐火车回去。
还来得及赶上最后一班。
太阳依旧高悬在天堂——
2.
我的上帝啊,所有的鸡
不管在什么笼子里,
洋洋得意,
朝我们走来,
另一个传奇,明显不真实,但它很长时间不会消失。
人为过失造成
犬牙花纹格子
和火车烟雾
和苹果花碰撞。
这是给你的花——
你知道,“栖息地”,
以及现在往里面
放什么。
3.
当姜饼男孩
完成一件郁闷差事,
它在地上溶化,
在地板上铺毛毡管,
像一个吓人的故事
已经不在了,
就像连你都知道它
坐着你的车来了,太阳,
浇溶化的奶酪用威士忌灌下:
先别打喷嚏。
少况,诗人,译者,出版了诗集《次要的雪》和《Cy Twombly的邮戳》,翻译出版了巴塞尔姆的《白雪公主》、布劳提根的《在西瓜糖里》和阿什贝利《凸面镜中的自画像》。

“黄金台杯”第二届南方诗歌奖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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