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 愁
年轻当兵的时候时,读台湾诗人佘光中先生的《乡 愁》,只知道乡愁是一枚小小的邮票;是战士那枚寄信不花钱的,一枚三角形黑色的邮戳。结婚成家后,有了老婆女儿,又知道乡愁是一张窄窄的船票。每天春节探親休假,在汉口坐“汉九”班,或“汉石”班小轮船,到浠水巴河港口,然后从巴河坐班车到巴驿。碰上了班车有票还好,没票提着行李走十公里路,我有好几次是提着行李步行回家的。偶尔碰上好心货车司机,见到是解放军,捎一脚。转业后在鄂州工作,每年清明节回乡祭祖,又知道了乡愁是一方矮矮的坟墓,我在外头,母親在里头。
现在,我进入了耋耄之年,乡愁变成了岁月的一条毛毛虫。每当夜深人静,月光照在阳台上,乡愁悄悄的爬进我的被窝,蟧得身上痒痒的。小时候嫌穷的小山村,又变成了我的念相。特别是女儿会开车后,隔三差五的总要求女儿送我回去看看。其实那儿,就是有一方儿时的山,一方儿时的水,父母都去世了,只有弟弟在老家,我一无所有。回故乡我就是一位游子,一位客人,兄弟割肉买酒招待我。没有高堂,何以为家啊?但是,这乡愁总是割舍不断,田为我胞衣罐(胎盘)还沉在了村头的那个池塘里,早已化作了乡愁的泥淖。
有人说乡愁是小资情调,那么古时候没有资产主义,他的乡愁难道是小资情调?唐朝崔颢站在武昌的黄鹤楼上怀念故乡,写的:“日暮乡关何处,烟波江上使人愁”,崔颢在夕阳西下时,站在黄鹤楼上,长江雾蔼一片迷茫,诗人的心底也生出浓浓的迷雾,那是一种隐隐的泪花,心系天下的广义乡愁。是的,读书了,总想出來干一番事业,求取功名,但心中深处永远系那一抹乡愁。
说多了乡愁,有人会说,既然那么怀念家乡,心里那么多乡愁,何不回故乡做一个小屋,回归故里?是啊,多么想回老家做一小屋,围一栅栏,养几只鸡,养一只狗,种一园时令蔬菜,伺弄一些花草,隐居乡里,过一种世外桃源的生活。但是,亲情又难以割含!在城里女儿们朝三朝五回家吃饭,姊妹团聚。两个老人在,就有家回。万一那天我们“荣归”故里了,姊妹俩就是親戚,两个外孙就是表哥、表弟,一个在上海,一个在武汉,又有多少往来?
乡愁是那泥巴土磚砌成的老屋。是那斜坡瓦上的烟囱里冒出袅袅的吹烟,是那逝去的岁月,是生产队里的大会上一把眼眼泪、一把鼻涕的诉苦大会。还有那饥荒年代的饥肠辘辘,肠子里咕噜咕噜的叫唤声。现在我背后双肩包的行襄里,装着那乡愁,装着那情、那爱、那一抹相思!
文/轻 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