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 章平 画
问
与生俱来的天真与纯朴还余下几分？
一个我向另一个我发出深深的拷问。
被世故与圆滑替代，还能有多少呢？
你隐藏最深的那个梦还想不想实现？
一个我向另一个我嬉笑着发出反问。
提起那个梦文字就滚烫得溢出心间。
多棱镜一样的世界映射出无数个我，
每个我都试图讲一个道理占据上风。
我努力把无数个我紧紧拥抱在一起，
重温与天空有关的辽远隐秘的契约。
中年
一颗被轻飘的诺言喂大的蛋，不断膨胀
直到有一天碎成一缕吹不动发丝的空气
晚餐的西红杮与我一起陷入沉思
琐事是不停拍打岸边的浪花，一朵
还没退，别一朵又来
还没攒够力气打捞沉入水底的耐心
毛线团一般纷乱的记忆又将身心占据
中年是熟透后掉落地上的苹果
内心成熟的核，褶皱与腐烂的气息
让它与大地无限接近、融合
不待有人弯腰拾起，坠落
已经成了上一个世纪的旧闻
收起体温计
收起体温计，它给不了我们真实的温度
被呼吸厄紧的咽喉稍稍放松些
深一声浅一声的咳嗽又来刷一波存在感
一家人同时生一种病抱团取暖
纠结什么时候洗头或洗澡
盒子越来越大，药片越来越小，
房子越来越大，步子越来越小
羡慕背着房子的蜗牛，那么有
先见之明
头脑中的木鱼声，声声入耳
我却一根木棍也不曾有过
坐化的老僧心中有无数的经卷加持
我在信誓旦旦的语言里找不到依仗
活着即是死去，死去即是活着
文字里藏着颠倒梦想，悟性不够
究竟涅槃也只是空谈
冥想的天空
失去母亲的悲伤是永远无法磨灭的
那个日子和与之有关的冬天
片刻不曾离开我的记忆，泪水
不知不觉会滑落
黑色的高速路，白色的荒野
荒野尽头一棵孤零零的树，墨一般的枝杈
我想象母亲就在荒野的尽头，想重温相逢
在这条路上反复的走，似一首
循环播放的乐曲永远不会停止
我幻想穹顶之外有一片冥想的天空
撑一支竹篙划一只小船就可抵达
当我沉溺于母亲的怀抱中，我
在这个世界，又不在
阑珊
院子的一角我埋下视若珍宝的
小物件，还有童真与梦想
那时星星落进眼睛里
看什么都带着光
天边的彩虹旖旎
我执着地寻找诗和远方
吹过海风，丈量过黑土地
在南山采摘悠然的菊
在霓虹灯的丛林失去天空
脑海中的院落依旧清朗
那个奕奕的少年已鬓发斑白
我乘上返程的列车
疾速后退的风景肥皂泡般
一一破灭
记忆只余下轮廓，其余的是尘土
时间是个悄无声息的小偷
偷走了发着光的一切
折叠
无聊的时候喜欢折纸，纸就有了生命
折成鱼，就有了游泳的能力
折成鸟，就有了飞翔的翅膀
远行的时候，我把生活折叠进行李箱
生活缩起手脚方方正正
一个箱子就拎走了，在另一处复制
无望的时候，我把时间折叠进日历
时间缩起手脚方方正正
一本日历就够了，切割、装订一页页丢弃
更多的时候，我把自己折叠得方方正正
活着时塞进房子，死去时塞进墓碑
万柏春，女，七零后。作品散见于《北方文学》《岁月》《诗林》《北极光》《北大荒文化》等纯文学期刊。获第十二届中国（齐齐哈尔）扎龙诗会三等奖。
“黄金台杯”第二届南方诗歌奖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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