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    婆（小小说）

                           . 文/郑学章

         又是一个清明节，淅淅沥沥的小雨刚停，不远处就有零零落落的鞭炮声传来。李桃香走向门前油菜地里婆婆的墓地，开启她人生中第一次为婆婆的祭拜。

        李桃香今年70岁，身子骨还算硬朗，本想继续在省城帮儿子一把，买菜做饭、整理房间、照顾两个孙子，干这些日常家事她都不在话下，她在乡下算是比较利索的婆婆，无奈婆媳关系越来越差，儿媳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坏，实在呆不下去了，只好回到了乡下。                  

        儿媳和儿子属于再婚，儿子专科毕业后搞市场营销，在省城好不容易站住了脚，娶了一个本科毕业生的妻子，但儿子生性憨厚，离婚时竟主动提出孤身出门。儿子离婚后不久，凭着炒股赚了近百万，又娶了刚离婚的现在的儿媳，这个儿媳比儿子小十多岁，也是搞市场营销的，再婚后在一家服装销售公司月入两万多，有房有车有了两儿子，于是自觉身价倍涨，对家人专横跋扈，尤其嫌弃公公公婆是乡下人，没有养老金，有一次公公来她家，竟然被她挡在门外一顿臭骂，硬是没让进门，气得公公从此断了去儿子家的路。李桃香也是忍气吞声，开始还能在儿媳对她的恶言和对儿子的拳脚相加中耐着性子留下来当佣人，但后来儿媳和儿子经常吵闹，还请来了保姆，公然要她走人，儿媳掌握着经济大权，对无经济收入的李桃香及老伴不赡养老义务

        地里的油菜长得粗壮挺高，叶儿绿油油，花儿金灿灿的，可惜雨加风让部分花瓣落入到泥土。李桃香走在田边的草地上，看到不远处婆婆的墓碑，二十年前，婆婆患中风瘫痪在床上，李桃香和老公在省城靠摆地摊、擦皮鞋谋生，照顾婆婆的事全由公公和姑姐承担，一年后的春天婆婆去世了，骨灰盒葬在油菜地里，尽管就在门前，可是李桃香却从来没有去给婆婆烧过香和钱纸，说是孝敬活人是真，孝敬死人是假。但她心里清楚，婆婆在世时，她一点也不够孝敬，比起自己后来的那个儿媳好不到哪里去。李桃香从小失去了母亲，自从她嫁过来以后，善良的婆婆就像对亲生女儿一样待她，而她却总是说没有沾到公公婆婆的光，经常出言不逊、骂骂咧咧，分家后，婆婆家里的东西被她拿走的所剩无几，其实也是不值钱的坛坛罐罐一类，有一次她还夺了婆婆正在她家吃饭的碗，婆婆只好眼泪往肚子里流。婆婆临终前卧病在床，跟被她抛弃没有两样。

        只有经历了才会懂得，这些年，李桃香像婆婆当年被自己不敬不孝一样受儿媳的气，终于想到了自己过去对待婆婆的“恶行”，还经常想起婆婆对自己的好，好想找婆婆倾诉，诉说自己的遭遇和悔恨。

        李桃香在婆婆的墓碑前停下，跪在垫好的塑料膜上，点燃三炷香，开始烧钱纸，中途三叩头，喃喃说到：“婆婆，儿媳对不起你，请您原谅我！来生我做您的女儿，一定好好孝敬您老！”两串泪珠顺着她苍老的脸滚落到地下。

        一阵轻风吹拂过来，油菜尖儿波浪似的一阵起伏，李桃香好像听到了婆婆说话的声音：“桃儿，妈妈没有怪你，你能来看我，我知足了！”李桃香长跪在婆婆墓前嚎啕大哭起来，久久不肯离去。

【作者简介】郑学章，网名七彩界，湖北省洪湖市人，文学作品散见《广东文学》《青年文学家》《大渡河》《中国战疫诗》《鄂州周刊》《人生与伴侣》《中国乡村》《小作家报》《2022樊湖.中国诗歌年选》《新歌诗》《诗生活诗选》《荆州日报》《北方诗歌》《中国经典乡村文学选编》《小说快报》等纸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