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子：夜枝（12首） ——2023年诗选

森子：夜枝（12首） ——2023年诗选精华热点

23-12-27 20:26 20402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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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光辉画

夜枝（一）

“真理脱衣服时……”

偷偷的，让管不着、够不着来监视我们吧！

你不过是讨厌他那两把刷子

只会涂红脸膛——他没想到驴蛋

被踢后也是红的

夜还不够黑，这让他十分不适，刚过去的

白天患了白内障，所以

真理脱衣服时他也没闲着，撕下门框上

写着黑字的红纸

他理想的纸飞机早叫人给打下来了

这是写春联前发生的事儿

后来，他再没有点燃过蜡烛

就更别说袖口里藏梅花

想得倒美！

——你看了快一季的夜枝

那些锋利的杨树矛刺用来对付

鸡眼般大小的星星

你听——尖叫、缺氧的心跳

在夜空的医院

忙乱的扑腾中，在一光年的一个地方

呼吸机的监视下

躺着你我的亲人。

2023/1/1

夜枝（二）

“树皮有一次纷飞”

你经历的年代多数都让人汗颜

可以说，还不如那个树杈上的弃巢

不如那两只离婚的喜鹊

不如风雨锤打的枯枝

那痛总是清醒的

夏天，吵架的人在楼下撕破嘴角

等待爱管闲事

爱评理的人路过

或是从树梢落下一泡鸟屎

一次天然的裁决！

事件一直在发酵，最终

你也不清楚气味是如何消散的

也许是被象鼻子甩走的

历史的脏水总是泼在营养丰富的地方志向里

作为障碍物，你被想象的燕子

擦着头皮的冷汗快速通过

这座城市的腰椎和颈椎都出现了问题

坐骨神经疼痛啊

由此上溯六十年，树皮有一次纷飞

鸟的枯肠刮着暴风雪……

僵尸的正确性提醒你

不该爱上那个放冰棒的暖水瓶。

2023/1/3

夜枝（三）

“用黑夜的墨水浇灌……”

冬雨找到你，误差不伤害敲脑门的节奏

你还在乱象中吃樱桃

不算甜的那种，研磨一些言辞

用黑夜的墨水浇灌

抬不起头的向日葵

这既显得荒唐又有些真切，往昔和将来的日期

雕凿面颊的羞耻

水泡破灭，你纵身跃出白昼割开的双眼皮

爱透明的敌人胜过你的邻居

口含樱桃的时候

夜色微苦，后悔的药水正在黑市上交易

为啥你不SOS

因为狼已经被寓言淹死

这当然是笑话，不被胶合板的缝隙承认

雨——吁——马车夫

鞭子的朗诵到此为止。

2023/1/13

夜枝（六）

“但写就是透露秘密”

——但写就是透露秘密

撒点野

魔鬼，王八蛋还是大全的

在你头脑里陈列

舌头伸出室内光，厚脸皮的夜好色

你与它同时代的恋情

似乎是加深仇恨

也许没你想得那么糟

最坏的坏蛋

也不是你下的，去他妈的

滚吧——宇宙

解释了星系为什么离我们而远去

不回头，是无头可回

你看，出门就丢人

魔鬼独占着炮口和镜头

这个大全的坏蛋总有崩裂的那一天

诅咒是你的工作

赞美也是

赞美它早点完蛋，埋在杏树下

以花为美，你后悔

你在后悔前劈木头

有人跳出火坑，带走意识直立的灰。

2023/2/26

夜枝（八）

“电话那端飘来疑云一朵”

夜幕降维发表感言

不缺铁，独缺德和玻尿酸

没完没了的烂剧情

上学再上眼药水，剃短平顶山的寸头

电话那端飘来疑云一朵

请你去耳蜗里喝茶——这邀请很不表面

担心是尖底水桶

上山和下山不得休息

后来是怎么说的，似大使馆五官的表态

别给自己找麻烦

反过来呢

麻烦要找一位字母领养它

诗人都不靠谱

在晾衣绳上睡觉，冒充小丑或杂技演员

小说家就颇用心

他们在玉米地种植芯片，接收天外来信和球形闪电。

2023/3/12

夜枝（九）

“他孤独而完整……”

一个人即一个夜晚

一个人就是这个夜晚的国王

他不领导别人

只领导自己

他的肉体、皮肤神圣不可侵犯

他的意愿、声音必须用钢笔记笔记聆听

他的思想、主体意识必须得到牛虻们的尊重

在他从别人那里买进思想和肉体之前

他孤独而完整

没有更多的灯泡须要更换

当他同别人交换快乐和痛苦之后

一个人的垮掉

如神话快马加鞭

为了喝一口散伙酒，他申请建一座陨石公园。

2023/3/15

夜枝（十五）

“自我这位后来者”

有痛苦才有内心

有意识，时间才肯出来干活儿

自我这位后来者

应该是手艺最差却最自负的那位

痛苦激励感情的活塞

可心却不在一个地方久住

痛苦离开后，心就请假外出

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

如果时间会骂人

人就会获得时间的溺爱

但人太爱耍小聪明

只与生命做买卖，以时间为赌注

购买苦瓜祛火的良心

这么说自我是菜市场的产物

你不接受

包装一层柔情的糖衣就可以了吧

当时间拧开自来水

液体的你喷涌——滴洒，需要一个搪瓷面盆。

2023/4/6

夜枝（十六）

“这是树干的民族记忆。”

你喜欢谁，狗屎吗？

如果它在恒星的宝座上。

有头大象在树下蹭痒

你能确定那不是一头野猪吗？

这是树干的民族记忆。

你见过一个小偷被捆在一棵树上

一个男人酒后抱住树干呕吐

在鹊巢下

蜗牛壳的家乡。

喜欢聚会

讨厌开会

什么开会学习之类的都太扯蛋了

鸟儿在空中扎根，树上排便

人躲闪长出性器官的语言

下雨点好办

下星星怎么办？

下美女，砸死也要接住

夜枝，你戳到了我的痛处

转嫁给外星人

如果结束是紧张的口袋

那内容也不轻松

你希望那是一棵青松

出门迎贵客。

2023/4/3—5/22

夜枝（三十六）

“该怎样打发负债的生活”

暂停。热。额外的

炫技的烧烤

本分将充分挖掘，哪管希尼是否赞同

仲夏夜的勋章颁发

火爆的志向——人是蝴蝶

飞入人肉气味的花丛

点头吧，镁光灯和啤酒

如果你还能买卖

我还很年轻——这感想不着边际

在路经两次改名的商场时

突显，啊——不

其实你一直喜欢

——人类火烧火燎的气味

既不高标，也决不贬低

纵然活着是一场失败，也决不难看地否定

吃的快乐，那泪珠也是酒花

安慰内部的伤口

不外卷——如火烧云一般预告

明天依然高烧不退

该怎样打发负债的生活

似关窗一样

拒听星星在野天外的怒吼

装作我很幸福

我应该幸福

我应得幸福

圣母婊，这脉冲的一刻

矫情还未发福

听巴赫《#G弦上的咏叹调》

假装吃烧烤

烟火渐息了

我踩着午夜12点的脚后跟

收摊的母女推小车走在前面，女孩兴奋地

央求妈妈明天买一款甜品的配料

母亲轻柔地说

——你一晚上只卖出两杯

那配料要三十多块钱……

后来，我什么都听不到了

我好像躺在水沟里

青蒿灿烂

黑暗喘着粗气贴紧我的脸。

2023/7/17

夜枝（三十七）

“黑暗的地基已经打好”

欢愉。为同时

“因为海上有青色的蔷薇”而倍增

游子

“你引我到了一个梦中

我却又在另一个梦中忘了你”

这该怎么办？

在梦里建一座大使馆的可行性仍然在讨论

黑暗的地基已经打好

欢愉撤销了水面上的深谈。

2023/7/20

#双引号内的诗句引自戴望舒诗作。

夜枝（四十五）

“白色冲锋的纸盒”

饥饿，空白纸盒

装得下布洛赫的冲动

月色工厂飘出无产者的工装

狗叫声叠好了

长途车后排的座椅

你在家里嚎叫

在绳子勒紧的时刻想着

——我的思想

饥饿源于

——我的美德（政治学）

白色冲锋的纸盒

扑倒——你应急的步骤

翻白眼的高山如果不围上来

就让它们散开

重新排列

穿山甲必须瘦身才能穿过岩石钮扣

月亮馅的高清图像

流下一行岩羊的泪珠

布洛赫，法西斯又开始吹小号

你别说这是饥饿造成的

死于明天的希望

今天就应该乘飞机赶过来，请接住

这空投的价格。

2023/10/26

夜枝（四十七）

“李白若是活在今天”

区别有了

不说不，马上的蓝印花儿

似是刺绣的你们俩

刚吵过嘴

这就驭风低翔

确认过的高度，有条弧线

提拉着两岸

直击不是更好的目睹吗？

如果弹道同意的话

就不会有下垂的肉，生动的

杂草和树影交叉跑位

叫停，一次失利后

排列着另一次失败

你只要优雅地接受

便能做得更好

信念在模拟的数学公式里

翅膀张开了举手

伟大的阻力被构思念叨，即便这样

速度的孩子还在风的奖赏下

领回一排成长的阴影

罩住那偏向东方的一线成绩

老师，那严厉的气流是如何转换为

“啊呀”一声的

在皖南，青弋江畔

你看到反季节的桃花吐露真言：

李白若是活在今天

也会写新诗

不信，就来赌酒一坛。

2023/11/6

森子，20世纪60年代生于哈尔滨呼兰区，毕业于河南周口师院美术系，主要从事诗歌、评论、散文和绘画创作。1986年印制个人第一本诗集《背叛》。1991年与友人创办《阵地》诗刊，策划、主持编辑《阵地》诗刊10期，2010年主编出版《阵地诗丛》10种。出版诗集《闪电须知》（2008）、《平顶山》（2010）、《面对群山而朗诵》（2015）、《森子诗选》（2016），出版散文集《若即若离》（2005）、《戴面具的杯子》（2000）等。曾获刘丽安诗歌奖，诗东西年度诗歌奖，苏轼诗歌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