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云山中闻蛙鸣
作者:一愚
七月流火。暑假中的羊城闷热难耐。难得儿子凡凡有空,要带我和安安夜驾白云山。安安高兴得直嚷嚷:爷爷!我喜欢爬野山。他所说的野山,是指草木森然,岩石壁立,溪泉汩汩,处在原生态的山。位于羊城市区中心的白云山,方圆100多平方公里,虽然早已开发,但森林覆盖率超过了95%,加上景稀山深的刻意布局,保留了原生态,是名副其实的城市之肺。
我们预约的是晚10时进山。晚8时就到了北门,守门人不放行。又绕到西门,与这里的老乡套了近乎,他见我们有一老一小,破例让我们提前进山。他说,并非有意为难我们,山中车辆密度大了,会影响一路风景。
凡凡开的是一辆购置不久的新能源车。柏油路。车静。山静。安安从开着的天窗看山月,看星星,天幕湛蓝。我望着道路两边,急速后隐的山与树的黑影,总希望窜出一只野鹿,野羊,野猪,哪怕是一只野鸡,或者野兔都行。
车向摩星岭方向行驶。我隐隐听到了哇鸣。心里一动,这不是在南国享有盛名的树蛙之声吗?树蛙,南国溪涧中的夜精灵,不仅食虫护林,萌态可掬,还全身入药,可为人类续筋接骨。
凡凡说,山庄旅舍到了。1978年,邓小平南巡在这里下塌,构思了春天的故事。
我们在山庄旅舍小歇。大门两边的对联,“绿树多生意,白云无尽时”,是董(必武)老亲笔题写的。
山庄很静。几棵枝叶茂密的古树,把临门的院落,衬托得古朴凝重。古树拥抱着一潭清水。古树的根,交错盘绕,裸露在潭壁之上。潭的右前方,一座小山,有石鹿共石驹下探,像是欲要下山饮泉。
突然,蛙声四起。先是,“咕一”的一声,像是领唱。接着,“咕咕”,“咕咕”,此起彼伏,蛙声一片。又“咕”的一声,嘎然而止。只闻其声,不知声音源于何处。唯见两只黑色的大鹅,在映着月色的潭面,卧波浮水,悠然自得。难道是她俩指挥了这如幻如梦的天簌之曲。置身其境,清凉顿生。
大千世界,奇哉妙哉。刚才在家里,还为作业,游戏,高温,烦恼不已。到了山里,听了这沁着夏凉的蛙鸣,像久旱逢到了甘霖,精神为之一振。
汽车向摩星岭方向继续行驶。至“天南第一峰”牌坊,停车观赏。月光笼罩的牌坊古色古香,牌扁上的五个大字苍劲有力。坊柱上有联云:云开世界三千界,岩倚天南第一峰。此牌坊原为宋代转运史陶定所建。这里的第一峰,即指摩星岭。联中云岩,又名郑仙岩,因秦末高士郑安期,在这里采药济世飞鹤升仙而得名。.
牌坊之处,建有一个规摸不小的广场。广场一侧临山,山上树木葱笼。山脚处又汇聚了一泓清泉。山月爬过了山顶。山泉浸印了山月。隐隐地,似乎还听到了山中溪流潺潺。蛙声又从一泓清泉乍起,疏密有致,收放自如,犹似天外仙乐阵阵,和着夜色,在旷野弥漫。
“就在此处露营吧。”显然,安安也喜听这蛙鸣。我们原计划上摩星岭,山顶露营承天泽。当即改为云岩露营听蛙鸣。凡凡和安安重新打开关闭了的汽车天窗,放平后排车座,支起天窗蚊罩,一个简易的野营帐篷,顷刻落成。或许是山间负氧离子多的缘故,抑或他们早成了南国一份子,或者他们所处的生命时段是没有忧郁的。他们枕着松涛,枕着蛙声,很快进入了梦乡。
我躺在前座,则辗转难眠。总有一种异乡之感,还有一种淡淡的无名忧郁,挥之不去。,在这南国山野的寂静之夜,我感觉窗外松风徐徐。是的,离此处不远的白云山中,有一片长得郁郁葱葱的松林,一块巨石立在那里,巨石下面,安葬着一位,具有松树一样风格的伟人,那是陶铸墓。我又想起了禅宗五祖弘忍大师,独处幽栖,潜行林谷,养性山中的开示。依释看到了他与六祖江口夜别的身影。静妙无比,心静何处不家乡,心静何处不闪光?渐渐地,白云山中,幽静夏夜的树蛙之鸣,与江汉水乡,稻花香里的稻蛙之鸣,响成了一片。
打道回府,已近二更。沿途夜色,远处可见市区灯火星星点点,近处可见林水之间萤虫之光点点星星。到家,凡凡和安安又去夜市吃了烧烤。我则泡了一杯浓茶,趁着余兴,写了这篇游记。
癸卯年七月写于紫龙府,十月改于三丰鼎城。
【作者简介】
鲍厚成,笔名一愚。湖北仙桃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武汉散文学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