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 冬》
作者: 雷春晓
冬,是冷的,冷到人们从早到晚坐在屋子里,不肯踏进漫漫白雪中;冷到枝头的雀鸣随风雪一同去了远方;冷到行人四肢僵劲不能动,足肤龟裂而不知;冷到“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于是,我们开始期盼,期盼着在冬日可以感受阳光的温暖,期盼着三月春暖,期盼着爆竹声中送旧年,期盼着“烟柳满皇都”;期盼着一个温暖的,没有寒风的冬。
然而,暖冬就这么来了。它没有夏日的温暖来得热烈,也没有春日的阳光洒得明媚,它是一个温暖的,不同于往年的冬,它没有带来刺骨的风,冰冷的雪,难以行走的地面,大地的棉被,树木的银装,白色的屋顶……它没有带来冬的寒冷,也没有带来春的生命、夏的活力、秋的丰饶,它似乎什么都没有带来。因此,人们开始思考,这个温暖的冬天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是通畅的街道,一尘不变的生活?还是抚去树木生长的叶,带走地面的生机?
接着,人们开始思考、寻找那份属于自己心中的答案。
我踏着林荫小道,探访那“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冬,可它藏进了山的深处;我立于桥梁,观望那幅“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长堤一痕,湖心亭一点,与余舟一芥,舟中人两三粒而已”的画,但那画的作者不愿将它示于众人,自己偷偷藏了;我行于茫茫人海,没有“万径人踪灭”的孤寂,也体会不到“独钓寒江雪”的意趣。
答案像初夏的浮萍,要浮出水面了……啊,我又生病了!等等,似乎不止我,哦,有好多人病了!
为什么呢?生病的时间好长好长,病毒像大大的蛛网,束缚的人好多好多……要怎么办呢?咦,医院有人说:“怎么还不下雪?”街上有人探讨:“下一场雪,病就好了。”学校有人想:“快下雪吧,不然冬不像冬……”
时光煮于一壶浊酒,不及回味,冬已至深。
这暖冬,是白雪缺席的冬。雪去哪了?它为什么不来?
寻找又开始了,在第一个问题还没解决的时候。
站在窗前,看到的是一排排高楼,长长的街,杂乱的人;打开家门,是冰冷的楼道,堆放的杂物和窗口射来的微凉的光;走在街上,抬头,是不再蔚蓝的灰色的天空;远眺,是工厂的烟囱飘出的阵阵乌云;马路,广场,人行道,小区,停车场,学校,小店,公园,一步一步走过,一切如常,又不大寻常。
为什么?在书中会有答案吗?于是,我开启旅程,探寻“深山踏红叶,耳畔闻鹿鸣”的惬意,听“悠悠鹿鸣”,看“芳草鲜美,落英滨纷”“青树翠沙蔓,蒙洛摇缀,参差披拂”感受“山光悦鸟性,潭影空人心”“青山横北郭,白水绕东城”的山水,亦或是“斗折蛇行,明灭可见”的石潭“日光下澈,影布石上”,还有“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欧翔集,锦磷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的江湖。到了晚间,“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杏花疏影里,吹笛到天明”“长烟一空,皓风千里,浮光阅金,静影沉壁”“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昏黄”,数不尽的意趣。当然,别忘了“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恬静和“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的幽默,抑或是“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广袤……
它们好远啊,远到了月亮上,它们好近啊,近得像窗边的明月,触手可得一般。
你找到答案了吗?我找到了,找到了所有问题的答案。你很着急吗?我明白,但在那之前,请让我为这暖冬谱一首哀歌,为什么?为了诉说它的悲伤,为了忏悔人类的过错。
冬的意义不是为逝去的生命带来喘息的时间孕育新生,也不是来破坏人们安稳的生活,带来寒冷,它不需要春的暖,夏的盛,秋的丰。冬就是冬,独一无二的季节,它的到来是让世界知道冬的存在,让快速的一切慢下来,让吵闹的一切静下来,是结束,也是开始。
雪来了,病就会好。雪和清澈的天空、蔚蓝的海、一天天暖起来的地球一起去了天空岛。
为什么一切都变了,为什么找不到书中的过往,为什么雪消失了?
答案是工厂烟囱里飘出的黑云,是街边草丛里的零食袋,是资本主义列强核污水的排放,是日夜战争的炮火,是短缺的资源,光秃秃的森林,一点点扩大的沙漠和罪恶的人类。
冬的话说完了,曲已终,故事仍在演泽,永远不停。未来呢?哦,那或许在你的手中,也可能在我的手中,只怀着忏悔与悲痛——当然,我们期盼冬天的雪,憧憬着四季分明的将来。那要怎么做呢?我想,所有人心中都有答案!
雷春晓,女,14岁。系固原七中初中二年级学生,钟声工作室第一届学员,固原市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