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糖菜
文/秋韵
有一种人间至味,至今让我刻骨铭心,成为我一生淡远绵长的记忆,那就是家乡糖菜。
乡下人盼着过年,因为那些忙碌的日子,那些淌下的汗水,那些渴望的幸福,都会在年关得到回报。春节临近,吃糖菜是一年中最幸福的时刻。母亲将面粉、白糖放在一起搅拌均匀,左手端一瓢开水,右手拿一双筷子,边倒,边搅,很快干面就变成了面糊,晶光发亮,不稀,不稠。然后起锅烧油,用筷子从碗边把面剂儿拨进去,一个个面剂儿就像一条条小鱼儿,在锅中翻滚、游弋,有的地方叫炸面鱼儿,名字贴切形象。炸出的糖菜,色泽鲜亮,外焦里嫩,香甜可口。窗外飘着雪花,室内暖意融融,吃一口糖菜感觉生活都是甜的呢。
那年月白面少,起初用红薯面代替,炸出的糖菜虽然颜色发黑,但也特别好吃,甜甜的,糯糯的。 多少年来,我一直偏爱家乡糖菜,是受了爷爷的影响。爷爷爱吃甜食,除了糖菜,还爱吃年糕,大米饭也离不开糖。
秋后,走街串巷的小贩赶一辆毛驴车,车上拉着亮晶晶的大米,从大街上走过,吆喝一声:“山药换大米喽——”,农妇们便走出家门,围着小贩七嘴八舌、讨价还价,换回几十斤大米,为家人调剂生活。四斤红薯兑换一斤大米,着实让人心疼!
吃米饭时,母亲把大米拣干净,放到一锅开水里,煮到大米没有硬芯,捞出,倒进瓷盆儿,焐上干净毛巾,然后炒一个白菜炖豆腐,全家人围坐一起,吃得津津有味。而爷爷却往米饭里拌上白糖,吃上一大碗。有人说吃甜食不健康,但是我爷爷活到92岁,在农村属于长寿老人了。 乡下人家增祺添丁,弥月之喜,最好的宴席莫过于糖菜席了,亲戚朋友远道而来,每人先上一碗糖菜,然后是香喷喷的农村大锅菜,吃得心满意足。事后,人们都会津津乐道:谁谁家给孩子做满月吃的是糖菜席,真好!
后来,我们兄弟几个渐渐长大,都有了自己的家庭。然而,过年时都会不约而同地回到母亲身边,吃一顿她亲手为我们炸制的糖菜。十几年前,母亲去世了,我们都保留了爱吃糖菜的习惯。 现在日子好过了,糖菜已经不是什么稀罕食物了,也不再是过年时奢望的面食了,但是,偶尔还会见到它的身影。有一年,回农村老家参加一个满月宴,吃的就是糖菜席,然而,时过境迁,我发现人们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喜。
进城后,过年的时候,妻还会炸上一盆糖菜,回味一下儿时过年的滋味,也会让小孙子和小孙女尝尝,祈望他们能吃出老一辈人过去生活的质朴与醇厚。 作者简介:张清亮,笔名秋韵,河北邢台市人,大学学历,中学高级教师,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邢台市作协会员,邢台市信都区作协常务理事。河北名人名企文学院副秘书长,河北广播电视报特约记者、编辑,邢台市文学学会副主席、秘书长。著有散文集《岁月星语》。